第四十八章文秀忆旧日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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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梅笑桐,文秀连忙从腰带间拿出那个小荷包。荷包是天青色的,上面秀了一只白色的小粉蝶。文秀看着荷包,莫名的认定,这是一定是笑桐给她的。

她打开荷包,里面有一个小纸条,一个手指肚大小的油纸包,三颗银珠子和一个翡翠扳指。文秀打开纸条,上面只写了简单的三行字:

保住性命。

随着溪云的身体逐渐好起来,文秀甚至偷偷幻想过,她与笑桐一起带着溪云,带着她与溪云的孩子去郊外踏青,去只有她能找到的茶馆,吃那一碗她做过好多次都失败了的乳酪。

可惜,这所有的美好都被溪云再次吐血而打碎了。无论她怎么努力,溪云的身体都不可抑制的衰败下去。短短十数日,溪云就变成了一把枯骨,咽了气。

此后,她沉浸在失去溪云的痛苦中和不断地自我怀疑中。她的治疗方案明明没问题,可为什么就是救不了溪云呢?如果爷爷还活着,溪云肯定不会死。她真是辱没了爷爷对她的苦心教导。

在文秀沉浸在痛苦与自我怀疑的日子里,秋淼忙着抵抗其他房的攻击,忙着照顾生病的母亲,忙着自己的课业,还要偶尔为早夭的兄长伤怀,分给文秀的时间就很少了。每次秋淼都急匆匆的来,安慰文秀几句,给文秀留点东西,又急匆匆的走了。

但笑桐不同,他会整天的陪着文秀,跟文秀一起回忆溪云活着时的点点滴滴,安慰文秀,给文秀在梅家生活下去的勇气。笑桐教会她如何应对梅家的纷繁复杂,帮她在心里筑了一道墙,把所有一切的烦恼纷争都挡在外面,留住她最后的一点小自在。

看着平日里就对自己照顾倍加的笑桐,在梅家落难后,竟还想着她。文秀心里不自觉的一暖。

她打开小油纸包,里面是一块红糖。都什么时候了,笑桐竟还记得她屋里没有红糖的事情。

她回想起笑桐离开家时的所有细节,那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外出,笑桐穿着便服,牵着马,没有一丝准备。这么多天,也不知笑桐在外面是怎么过的。肯定很是不易。这些红糖、银珠、翡翠扳指,也不知笑桐是从哪里省出来给她的。

文秀一时伤怀,全身无力靠在舱壁上,从圆洞里看向外面。秋天到了,草枯木黄树叶凋落,虽然看起来一片凄凉,但却能望的更远。

这次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祸从天降的流放,在文秀的眼里却有了一丝其他的意味。

离开梅家,离开那方小小的院子,文秀又回到了广阔的天地间。溪云的死,让她改变了太多,她是时候找回曾经的自己,坚强的活下去。

只要活下去,前路就一定充满了希望。

对于梅家的女人,对于曾经的牢笼,她不会再退让,她要站出来保护自己,保护秋淼,保护曾经善待她的人。

文秀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让笑桐拘谨,就经常主动留他在听雨轩吃饭,还会给他讲一些在外面见到的趣事,说几句听来的笑话。时间久了,笑桐也与文秀熟悉了。

再从溪云那里得知笑桐的身世,文秀对他更加怜爱。每次做了什么新鲜的吃食,都要叫他过来尝尝。得了新的衣料,也让白芷多做出来一套,送给笑桐。

虽然字很陌生,但落款的地方画了一片梧桐叶,却是梅笑桐的手笔。

想文秀刚嫁入梅家的时候,梅笑桐刚14岁。文秀虽然只比他大几岁,却也把他当小孩子看。

笑桐与溪云一样喜爱书画,所以之前常来找云溪谈笑玩乐,这听雨轩骤然了女主人,笑桐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每次过来,都要在门口让小厮通报几声才敢进来。进来后又是行礼又是鞠躬,不敢看文秀一眼。文秀给他上茶他要起身答谢,文秀给做点心他也要起身答谢,然后便整个塞到嘴里,紧张的都不知道怎么嚼。

文秀对着那小圆洞摇了摇头,这么小的窗子,马桶是绝没法子从这里往外倒了。而这净房又在卧室之后,马桶清理的不勤快,屋子里怕是会有味道。这没了丫鬟婆子的伺候,每日倒马桶又成了个大难题。那些小姐太太的,谁肯脏这个手?

到时候怕又是一场风波。不过文秀打定了注意,既然大家都是戴罪之身、流放之犯,谁也别想让自己做这个冤大头。

想溪云故去后,她还沉浸在悲痛中,梅家的冷眼和排挤就来了。先是早上给林氏请安时,她被人说哭肿了眼睛,仪态不整。后又说她穿着孝服晦气,逼着她脱了换了衣服。汤晓丹嫁进来后,更是拿她当垫嘴的,有事没事刺她几句,以显示自己的地位。

等我救你。

财可通神。

是啊,溪云是她第一次,唯一一次爱上的人。父母早逝,祖父在她十五岁时也去世了,这世上除了溪云,她再无家人。对她而言,失去了溪云,就是失去了一切。世间的一切在她的眼里,都不再有温度。除了要长久的活下去,怀念溪云外,她此生不再有任何盼头了。

除了秋淼和白芷,也就是梅笑桐能给她一点家人的温度。

刚开始她还指望着徐氏帮她做主,可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又出身不高的徐氏,在后院里听到的冷言冷语比她还多。好在徐氏与丈夫关系和睦,秋淼又是家里待价而沽的姑娘,府里的下人不敢得罪她。

下人们在徐氏和秋淼那里受了气,回头就从文秀这里找回去。克扣衣食,欺负白芷,不受指派的事情接踵而来。

净房不过两尺宽,三尺长,里面摆着一个刷着红漆的马桶。马桶边还有一个小木桶,桶里装着草木灰。墙上挂着一个筐子,筐里装了三四十张粗劣的草纸。

估计是怕女眷们逃跑,这净房舱壁上,只开着一个巴掌大的圆洞,算是透了些光进来。可没有个遮挡,如厕的时候怕是要挨冻。文秀想着,一会儿去锦衣卫或者船工那里讨点剩米饭,好歹用草纸先把窗户糊上,免得谁晚上起夜吹了风,再着了凉。这船上可没医没药的,染了风寒只能硬挺着了。

妯娌们的排挤,夫人们间的冷眼,下人们的敷衍,这桩桩件件都在践踏这文秀饱受丧夫之痛的内心。偌大的梅家,她唯一的安慰就是秋淼。

溪云去世后,徐氏大病一场,她也心若死灰。那时照花院全靠秋淼一人支撑,为此秋淼不知与其他房的太太夫人们吵过多少次。等文秀和徐氏缓过来时,秋淼已经从一个明丽的姑娘,变成了嘴巴麻利的小辣椒了。

丧夫之痛让文秀封闭了自己,除了去给林氏和徐氏请安,她半步不出听雨轩。任妯娌下人如何做,她都不予任何情绪上的反馈,好像溪云去了,梅家的一切就与她无关了。

当林氏忧心梅家的未来时,文秀却在担心梅笑桐的安危。

就在众人的主意都被那跪在地上磕头不止的脚夫吸引住之时,一个头上包着青色的帕子妇人,低着头从她身侧经过,撞了她一下。那妇人借着撞她之际,往她手里塞了个小荷包。

文秀从未经过这种事,一时间紧张的人都僵了。好半天看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才小心谨慎的把荷包塞进腰带里。进了船舱,她帮徐氏和秋淼打点好了铺盖,才借口解手进了净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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