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良缘

这大过年的，如果是王府的姬妾，没道理穿的这么素净的旧衣服。

想到这里，秋淼心下有些放松，或许是哪个下人家的女眷无意闯了进来，或者是受了谁的指使来打探消息的吧。

她的发式，有些凌乱，一看就是没有好好梳妆……倒是看不出是不是妇人的发式，但秋淼总觉得很熟悉。

那人又木木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梦方初醒一般从院前回廊一步三滑地向外跑去。

原来是从回廊那边来的，难怪穿着薄底绣鞋，裙子上却只沾了一点雪。回廊是有顶的，里面的雪不过是被风吹过来的薄薄一层。

秋淼见那人的身影消失在回廊的转角处，这才拉开门，沿着薄雪上新鲜的脚印追去。

在雪光映照下，看清路倒是没问题。

脚印消失在一间隐蔽的偏房前，秋淼效仿那人，也将自己藏身在外面的矮树后面。

好在此时太阳早就落山了，绝不会像刚才那人一样因为影子暴露自己。

“知书，你跑到哪里去了。”一个焦急但不失柔和的女声问道。

“我去看看，新来的那家人。”这个声线略甜，此时声音却是闷闷的。

“看她们干什么？”柔和的声音有些不满：“我们还是不要惹事的好。”

“知道了。”清甜的声音答应着，却透着几分不以为然。

接下来就是些无关紧要的话，秋淼听了半天，倒是大概弄清楚了这俩人是宫里赏下来的宫女，却因为被吉王不喜被迁进了这芦荻院里的偏房居住。

这么说来，应该只是听见了梅家人搬进芦荻院的动静，想来看一看发生了什么事，倒不是针对梅家。

那就和梅家没多大关系了，是他们王府内部的事情。

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秋淼无声无息地向后退去，准备沿着原路返回。

……

秋淼傻眼了。

也是不怪她，毕竟才第一天来，初来乍到路不熟，刚才天还没有完全黑，她是顺着脚印过来的。

可现在天色更晚，回廊上的雪本就只有一点点，脚印不深，现在根本就看不清哪里才是来路。

偏僻的芦荻院里，回廊曲折幽深，回廊外是覆着白雪的园子——到处看起来都差不多。

七拐八转，秋淼已经完全找不到芦荻院的正屋。

幸好秋淼她们今日外出穿的厚底棉靴不曾换下，否则现在还真是寸步难行。

枯枝，雪地，冰湖。有人声从远远地方传来，可是望过去又只有一堵堵墙和随风摇曳的树枝，在墨蓝的天幕下无端透着几分诡异。

秋淼有些着急了。

穿过一扇和刚才差不多的宝瓶门，秋淼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芦荻院和朔风院交界处的小园子里。

前面有人打着灯笼过来了，迷路摸索半天没见到一个人的秋淼心里惊喜，眼见着前面来人的二等丫鬟服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迎了上去。

这应该是府里的人，问问路就可以了！

……

“诸位姐姐们可知道去芦荻院的路？”

丫鬟听了秋淼的问话，却并没有回答，而是齐刷刷向两边分开了，露出被簇拥的一个白衣女子。

原来后面还有人啊，大晚上的穿一身白走在雪地里，还真是看不见。秋淼见此人梳着妇人发式，心中暗道这大约是王府的姬妾，但衣服上也看不出什么品级来，大约并不是什么有册封的贵人。

不过自己到底是在别人的地盘上，礼数还是要有的，秋淼便只虚虚行了个半礼。

“芦荻院？”白衣女人轻蹙眉头，声音轻柔婉约：“这么巧的吗？”

她方才一直低着头，似乎在想心事，此时方才将头抬起来，露出一张清艳的瓜子脸来。

还真是人淡如菊清丽绝伦啊，秋淼暗叹，不愧是超品亲王府，小小一个姬妾也有此等姿色，这形容身段，当真如仙子一般。

真是让人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秋淼见她不说话，便也收了礼静静站着。

但这多出来的一眼和少了的半个礼，落在李七子眼中，便是另一种讯号了。

这样美艳的少女，不施脂粉却容色姝丽，即使是穿着最粗糙的深青色棉袍，站在这雪地里，就像是深墨色幽潭里开出的一朵要燃烧起来的红莲。

更不用提那厚重的棉衣也掩不住的，丰满妖娆身段……

周围的一切在她的映衬下都变的寡淡了。

包括，自己……

这个少女是谁？电光火石之间李七子脑中已经有了答案。

芦荻院！

今天她接到的消息就是芦荻院！梅家！

那人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秋淼转身进了房，随手关上了房门，自己却从门缝中向外看去。

宫女？

怎么会在这里，芦荻院有人住吗？

既然是宫女，那就不是自己现在能过问的事了，秋淼只得柔声问道：“你是住在这附近的吧，外面冷，不能耽搁，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秋淼一时不能确定来人的身份，到是不好太过无理，想到这里，秋淼将手稍微松了松。

“没做什么，倒是不知道姑娘为何穿的如此单薄，在雪地里站着？”这时秋淼的语气到是平缓了许多，但话仍旧是尖锐的。

“……”那人不说话，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的微微发抖。

流放的几个月对于秋淼来说比半辈子加起来还要长，所以她颇花了一些时间才想起来，这很像宫中品级较高的宫女的发式！

但面前的这个人显然过的并不好，而且是慌慌张张出来的，并没有完成全部的梳妆和插戴，头发上就只有一个素银钗而已，所以秋淼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月白薄夹袄边上零星绣了几朵孔雀尾羽装饰，香妃色绸裙有些不合身，下摆拖在地上沾了些碎雪，裙摆之间依稀露出一双薄底绣鞋来。

衣料的质地看着都还不错，只是有些旧了。

看着她随时都要倒下去的样子，秋淼松开了手——初来乍到就有人送上门口来，说不好这是不是陷阱。

难道这个女人是打算倒在芦荻院的门口，好让王府震怒再将她们一家赶出去。

“没，没做什么。”被抓住的那个人。生了一副花容月貌的好面孔，此时却是神色惊惶，那原本八分的颜色也只剩下了五分。

不知道是来打探消息的丫鬟，还是吉王府后面的姬妾……

电光火石间秋淼已经脑补了无数可能性。

不得不说在后宅心计方面，秋淼确实是个有天赋的。

趁着松开了手，距离拉的远了一些，秋淼迅速地上下打量了一遍面前的这个衣衫单薄的女人。

秋淼朝万嬷嬷使了个眼色，又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和万嬷嬷说起了家常。

与此同时，秋淼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悄无声息的拉开了门，将躲在柱子后面露出一片衣角的那个人，一把揪了出来！

“你是谁？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做什么？”秋淼压低了声音，语气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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