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难良缘

于是林氏在塌上坐了，笑眯眯的问自己的孙子：“今日怎么下值这样早？”

梅国音深深呼了口浊气，换了一幅笑脸跟林氏回道：“孙儿不孝，今日来是跟祖母辞行的。”“辞行？你要去哪里？多长时间？”林氏变了变脸色。

梅国音低声道：“上官派孙儿到辉县去监工，怕是一年半载都回不来。”

“祖母，孙儿远在外地，不能照顾祖父祖母，请您和祖父一定要保重身体。”

林氏喝了口水，掩住了眼里的伤感之色，好半响。

轻轻“哼”了一声，说道：“你自去吧，叫你媳妇也不必来辞行了。等会儿我叫万嬷嬷给你送些驱虫的药油，我这边每日里忙于整顿家务，实在没时间见她。”

梅国音目光复杂的看了林氏一眼，林氏对他，是真的疼爱的。

但......他不想再想下去，又跟林氏行了一礼，自去找刘美金收拾行李去了。

林氏见他走了，站起身对万嬷嬷说道：“你看看，到底是娶了媳妇的人，这样就跟我离心了。”

万嬷嬷低头不敢作答。

然而梅国音此举像开了一个口子，没多久梅长春也来跟林氏辞行。

他嘴上说是要带其父去寻找名医，以治好父亲不良于行的毛病。

林氏不耐烦的挥挥手：“走吧、走吧。”

他走的更是干脆，当天说完，下午就备好车马，又将屋里的东西胡乱收拾一通，竟像是一去不返的架式。

林氏并没有跟他多做为难，梅长春是想多了，觉得林氏会对他动手。

孰不知林氏现在满心满眼都是秋淼的婚事，根本无暇顾及他。

更别说他是外院的爷们，林氏始终当他们是梅家的人，还要指着他们光大梅家门楣，也并不会对他们动手。

林氏也没想到，她对梅国音说不让刘美金来跟她辞行，那只是气话，但刘美金就真的没来。

虽然她知道刘氏的个性是个实诚人，但也没想到她有这么实诚。

万嬷嬷在她身后站着，林氏站在庭园里看着已经被下人修剪好的花草树木，叫人将后院封了，只说那里不吉利。

又跟万嬷嬷说道：“梅家需要多办几场喜事了，只要新媳妇进了门，孩子们再慢慢长大，这里还会热闹起来的。”

万嬷嬷陪笑道：“老夫人说的是。”

丝毫不敢揭穿林氏这是自己安慰自己。就算人还在，心却已经散了。有梅国音和梅长春的先例，其他的人也会看着时机纷纷离去。

倾覆了的大厦，是再难立起的。梅家这颗曾经倒下的树，已经伤到了根，虽又被扶起，但已是无法为后人挡风遮雨了。离去更好，各自开花结果，说不定就有哪一枝成了气候。

林氏看了半响，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

问万嬷嬷道：“老爷呢？”

万嬷嬷轻轻朝紫藤院的方向一指。

林氏冷笑道：“人都死了，就让他好好怀念吧，看他能不能把人想的活过来。”

梅有廉确实在紫藤院里怀念何氏。

何氏爱热闹爱捧场，在世的时候。

这紫藤院成日里都是热热闹闹充满了欢笑。

哪像如今这般死寂。

他站在屋子门口看着满园的调零，心里也跟林氏想的一般。

“多办几场喜事，想必就好了。”

刘美金跟着梅国音出了梅家的大门，一手牵着钰哥儿上了马车。

虽然刚回来京城没多久就要出去，但她丝毫不留恋。

钰哥儿睁大了眼睛问她：“娘，我们要去哪里？你这次不会再把我一个人抛下了吧。”

刘美金泪盈于睫，用下巴揉了揉钰哥儿柔软的头发，又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奶味儿。

“爹娘不会再抛下你，我们一家人永远都要在一起。”

梅国音将他俩搂在怀里，对梅家的最后一丝留恋也随着刘美金的话消散了。

出城后，只觉得天高海阔，连身子都轻了几分。

说到最后声音严厉了起来，梅国音俯地磕了几个头，又说道：“祖母教诲，孙儿不敢忘了。”

深深的看了一眼林氏，发觉她跟儿时那个和蔼可亲的祖母一点都不一样了。

林氏正低头吹散了水杯里的雾气，听到他这个话。

将头抬起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梅国音说道：“噢？那你媳妇可真是深明大义了。你想走，就走吧，祖母老了，也不懂官场上的事，不好阻你的前程。”

“不过你记住了。任何时候，你都是梅家的人！”

此时梅国音过来主动要求，无异于是雪中送炭，所以上官对他赞不绝口。

在梅有廉面前把梅国音一通夸奖。

先说梅国音不畏困难，又说他不贪图京城的荣华富贵，最后做了保证，等他修完这个水渠回来，一定要跟朝廷上奏，保管叫他升上去。

林氏哪里还有不懂的，但还是一脸打趣的模样，想要试试看是不是刘美金的主意，“你要走，可问过你媳妇的意思了？她刚刚从外头回来，正是跟你重聚的时候。”

梅国音弯腰说道：“祖母，我此去辉县监工，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我已跟美金商量了，带上钰哥儿一起上任。”

梅家此时百废待兴，园子里荒芜的不像话。

所以万嬷嬷正陪了林氏看新买的丫头小厮，忽然听到梅国音来了。

梅有廉开始自然是不同意的，梅家刚刚起复，正需要人在朝廷上互为犄角。

此时梅国音提出要走，梅家可用之人又少了一个，可是被梅国音的上官拉着一通表扬之后，倒也无话可说，虽恼此子自作主张，但终究不好再多说什么。

但梅国音意志坚决，再加上辉县偏僻艰苦，在京中享受惯的下属们没一个人愿意去。

他们的关系又是盘根错节，自己也不好硬要人去。

只能强笑道：“这是他应该做的。”

户部主事朝梅有廉竖大拇指：“大人高义。”

倒是给林氏辞行的时候颇有些不快。

梅国音雷厉风行，跟刘美金商量了一下后。

径直去找了户部主事，跟自己的上官说道：“下官愿意去辉县监工。”

户部主事有些为难，毕竟梅家刚刚起复，现在将他派出去，会不会被梅有廉误会以为自己跟他做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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