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

我们躺在草地上，虽然已经脱光了衣服，但是我还觉得身体越来越热，这时我的手指突然疼了一下，这是怎么了？我努力抗衡着晕眩的感觉，看着她，我，我要晕倒了，我的脚腕好像有些疼，现在是手腕，我，好冷，真的好冷，要是有火的话……\r

突然穆申凯脑海中涌现出在熊熊烈焰中燃烧的汽车里被炙烤的姐姐，姐姐的身上都是火，火！好大的火！穆申凯突然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浑身冷汗让他全身颤抖，鼻子之中好像还能闻到焦糊味道，心脏跳得好快，好难受。穆申凯蜷缩在地上，两排牙齿打颤，发出“哒哒哒”的声音……\r

不知过了多久，穆申凯开始缓和了一些，奋力的从地上爬起，可能刚才自己太专注了，一点点的回忆就将自己拉入了深渊，小凯打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干，重新坐回到卷宗前，看了看一边的纸，将第一行上写的‘法医解剖所得结果有异议’用笔划掉，在后面写上‘动机’。\r

将香烟掐灭，小凯再次闭上眼睛，他要将刘伟的死亡再次还原一次，这一次他直接来到了死者死亡前的一瞬，我现在心里空荡荡的，好多过往都在心中闪回，曾经我有幸福的婚姻，但是老伴离开了我，那不是我的错，是她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我一会儿就可以去找她了。对于刚刚杀了我的女人，我对她愧疚吗？我已经独居多年，我对感情是专一的，所以我选择了鳏夫的身份，我不会无缘无故离开面前这个女人，就像我宁愿一直做一名鳏夫独守空房，我的老伴离开我多久了？2年？3年？5年？5年，是啊，姐姐5年前去世了，姐姐？谁的姐姐？我的姐姐啊，她为了让我能够活下来忍着剧痛将我推出车外，可是离我而去的应该是我的老伴啊，姐姐？老伴？哦，想起来了，我的父母也去世了，所以我独居，我已经很老了，我父母早该去世了？我这是怎么了？我到底是谁！？汽车，燃烧的汽车，车里是我的老伴？那我是谁？我是谁啊！……\r

再次闭上眼睛前小凯尽量深呼吸，把脑海中所有的东西都清空，将自己变为了一个空荡荡的容器，脑海中刘伟再次出现，此时正躺在草地上，体温冷了，呼吸变得急促，这个女人为什么要杀我？我曾那么爱她，她也应该是爱我的，不然不会这么晚来找我，我已经年纪一大把了，我有很深的文化底蕴，可以让女士喜欢我，那么我上次和她见面的时候她穿着什么衣服？我有文化，我上年龄，我不会对公开场合穿着暴露的女人感兴趣，她们不适合我，我喜欢有知识的女性，哦，对了，上次我们一起吃了晚餐，她穿着制服装，恰到好处能够盖住膝盖的裙子，这样才是知识女性应该有的样子。她很美丽，但是年龄并不十分年轻，我已经一把老骨头了，该有人照顾我了，我可没有更多的经历再去照顾一个小孩子。想着想着我竭尽全力向着躲在黑暗中的她声嘶力竭的喊“你为什么要杀我！你为什么要杀我！”，“你总是逃跑，你总躲避我，我要砍断你的脚！让你不能逃跑！我要砍断你的手！让你不能再碰其他女人！”，“就算是这样！你为什么要让我笑！”，“难道和我在一起你不幸福吗？！你不应该笑吗？！就算你笑不出来，我也要让你笑！我会将你的脸向上拉！将你的嘴角拉的高高的！你给我笑啊！你给我笑！笑对我很重要！！！”……\r

穆申凯突然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正拿着笔在纸上胡乱的作着记录，上面重复写着“笑！笑！笑！”，一个个字扎进穆申凯的眼睛，每一个笑字写的都是那么丑陋，好像一个怪物张牙舞爪马上就要从纸上冲出来咬住自己的喉咙，穆申凯将纸币扔到了墙角。\r

小凯睁开眼睛，翻看着卷宗再次确认，‘当时没有人听到刘伟叫喊’，‘草地上没有挣扎的痕迹’，‘死者刘伟的步伐曾奔跑与步行交替’，‘死者衣物放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衣物上没有血迹’，合上卷宗，小凯再次进入脑海深处，我跟那个人下楼，他走的好快，我只好加快脚步，他停下了，我气喘吁吁的扶着一棵树，夏夜温度还是那么高，我想脱去衣物，我一件件的脱掉我身上的衣服，前面的人回过头，好美的一张脸，她还在呼唤我，随着我脱的衣服越多反而我身上越热，她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她在前面走我就减慢步伐，直到我将她抱在怀中，她亲吻我，我也同样热吻着她，这时她突然拿出手中的菜刀砍断了我的手，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吃惊的看着她，她又砍断了我的脚，疼痛袭击了我的意识，让我直接晕倒……\r

小凯睁开眼睛在手边的纸上记下“深夜来访，女人”，小凯从身边的一盒刚开封的烟盒中拿出一支点燃，深吸一口均匀的将烟雾吐向空中，为什么刘伟死的时候没有叫嚷与挣扎？看着手中的香烟慢慢燃尽，小凯拿起卷宗翻到了法医报告部分，仔细的阅读了法医提供的尸检报告，‘胰岛素过量注射引起肝糖原消耗’，小凯再次放下卷宗，闭上眼睛。\r

“管教！”，站在牢房门口穆申凯向外面喊着，“向后退，我要开门了。”，穆申凯服从命令向后退了一大步，管教打开门，“穆申凯，有事么？”，“管教，过去多长时间了？”，“5小时”管教没有任何语气，只是机械性的回答小凯的问题，“报告管教，我有些饿了，能够给我饭吗？”，“好的，我马上给你取来。”，管教将门关上，穆申凯走到墙角将纸笔捡了起来，尽量将目光避开那些恐怖的“笑”字，翻开一页全新的纸工工整整的将刚才的被害人侧写逐条写下，“第一次被害人侧写：死者有高等知识分子特点，可能是教育工作者，在死前独居很久，在一年内曾与33至36岁身高一米七，常年穿职业套装知识女****往，可能由于找到新的交往对象，在案发前1至2个月与该女性断绝关系，事发当晚该女性前来找被害人，邀约前往草地，原本要在草地上发生关系，该女性将大剂量胰岛素注射入死者手指，造成昏迷，后将被害人杀害。被害原因分析：目前推断因感情而遭到泄愤报复杀害，砍断双脚是由于被害人曾经离开犯罪嫌疑人。不排除犯罪嫌疑人有妄想症的可能性。”。\r

“穆申凯，离开牢房门”，小凯听到管教的话，立正站在牢房中央，管教将门打开，用餐盘盛放的饭菜比之前吃的牢饭丰盛的多，小凯走上前双手接过托盘，“谢谢管教”，管教并没有回答什么，将牢房门轻轻关上。\r

狼吞虎咽的吃着饭菜，五小时，自己竟然进行了这么久？“管教，用餐完毕，请指示”，“离开房门”，管教打开牢房门，小凯双手经托盘交还给管教，“谢谢管教”，牢房门重新被关上，小凯在牢房中走了几圈，又再次坐回到房间中央，翻阅着案卷资料继续向空荡荡的人格中填充更多关于死者的信息。\r

穆申凯在管教的陪同下一一让工作人员将单人房内除了床垫和无法移动的卫浴设施以外的东西都拆掉搬了出去，看着工作人员最后将摄像头取下，环顾空荡荡的房间，“报告管教，能将通气窗装上窗帘或者直接贴上遮光纸吗？我需要房间内只留一个光源。”，管教吩咐工作人员在气窗上贴上了遮光纸，在所有人员都离开单人间时，穆申凯坐在房间正中央，拿起刘伟的案卷，仔细阅读后，他轻轻闭上了眼睛。\r

穆申凯将自己的心清空，想象自己只是一个容器，案宗上记录的都是什么？哦，我有糖尿病，是啊，每天经常排尿，我还要预防糖尿病足，那个很恐怖，足部会溃烂的，伤口很难愈合，我在1个月前因为低血糖在工作中差点晕倒，我需要经常监控自己的血糖，现在测血糖很方便的，用针扎一下手指头挤出一滴血就可以了，哈哈哈哈，那个女法医竟然说我是在手指头上被人打了胰岛素……\r

穆申凯睁开眼睛，将刚刚这个想法记录在了一边的纸上，然后继续轻轻闭上眼睛，伴随着呼吸的频率，我是谁来着？我刚才要干什么？哦对了，我需要经常控制自己的血糖，每天睡前我都要打胰岛素，当我撩开衣服看到腹部密密麻麻的针眼的时候，真想有人帮我，我是孤独的，我该睡觉了……这次小凯没有睁开眼睛，直接在手边记下了“孤独”，然后让自己的思想继续，这么晚了是谁给我打电话？或者这么晚了谁在敲门？我穿好衣服，去开门或者接电话，哦，怎么是你？这么晚了来找我做什么？进屋说吧，什么？你要下去说，好，稍等，我立刻穿好衣服，跟那个人下楼，他走的好快，我只好加快脚步，他停下了，我气喘吁吁的扶着一棵树喘气，然后我慢慢走向他，他回身将我按倒在地，他剁去了我的双脚，我要叫喊……\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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