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媛攻略

许鹿就把这件事拜托给他了。

按照许鹿的想法，经营不善无非两种结果，一种是关门歇业，一种是找人投资，变卖部分的股权。冯先月还要依靠洋行赚钱，撑场面，应该不会关门，而是会选择第二种。以她的私心来说，不想让这家洋行落在外人的手里。

吴厂长很快打听回来，冯先月已经放出消息，想找人投资洋行，已经有两三个月了，也有不少人去问。但是价格一直没有谈拢。

许鹿凝神道：“你说得对，这件事，我来想想办法。”

一个上午，许鹿都在办公室里对账目，也在想洋行的事情。到了临近中午的时候，凌鹤年作为田中商社的代表来了。

他今天穿着身黑色的西装，外套长款风衣，拎着公文包，像个优雅的绅士。有的人站在那里，就会自成一道风景，赏心悦目。

凌鹤年跟她握了握手，夸奖道：“一段时日不见，冯小姐越发光彩照人了。”

许鹿被夸得不好意思：“怎么还劳烦凌先生亲自跑一趟？”

凌鹤年笑着说：“我是以田中商社合伙人的身份过来的，跟冯小姐提一下订单上面的布样以及所用材料的问题。不知冯小姐现在有没有空？”

“当然有，快请坐吧。”许鹿给他倒了杯茶，“地方简陋，还请凌先生不要嫌弃。”

凌鹤年出入的都是高级的地方，最初他来到这间狭小的办公室时，也觉得环境恶劣，不太适合一个女孩子。按理说冯记现在生意做得也不错，应该有闲钱翻新一下这间办公室。可女主人显然是个不怎么讲究门面的人。

原本这种事田中商社派个秘书来说就行了，凌鹤年亲自来，一来是显得对这份订单的重视，二来也是有些私心。

他从包里拿出图样，仔细跟许鹿说了一遍，然后道：“考虑到订单的数量和难度，确实给贵厂造成了困扰，所以我们同意延期两个月。这是田中商社在国内的第一笔生意，田中家十分重视，希望冯小姐能好好完成。”

“感谢你们的信任。商社的要求我大概了解了，如果延期两个月的话，我们肯定能按时交货，没有问题。”

凌鹤年满意地点头，将资料都交给许鹿，换了个口气：“谈完公事，有点私事想跟冯小姐谈。冯小姐能否赏光，跟我共进午餐？”

许鹿想到自己蹭过他几顿饭，现在自己也终于有点小钱了，理应回请他一顿，便说道：“我来请客，地方你挑吧。”

凌鹤年开车在工厂附近找了家普通的西餐店，他帮许鹿开了车门，带着歉意说道：“怕耽误你的时间，就近挑了一家，别嫌弃。”

“怎么会。”许鹿有时忙起来，就是吃些路边摊，或者下个小馆子，哪里会正经地跑到西餐厅来吃午饭。

还好她今天穿的衣服进去没什么问题。

凌鹤年点了意面跟牛排，还有海鲜大虾，叫侍应生开了瓶店里最好的法国红酒，给许鹿倒上。他对吃向来是很讲究的，就算是这样不算太高级的店，也能给他吃出不菲的价格来。

许鹿默默地心疼自己钱包里的钱。

“红酒还喝得惯吗？”凌鹤年举杯说道，“以后若是交际应酬，跟洋人打交道，免不得要学着喝一些。红酒不容易醉，而且不会有人逼你牛饮，是个不错的选择。”

许鹿感谢他的提醒，也拿起酒杯，跟他的轻碰了一下。他现在说话的样子，十分温和亲切，跟刚才在办公室里的判若两人。

许鹿就是不怎么喜欢红酒的味道，要是喝，也能喝一些。听说上流社会的交际，喝酒都是必不可少的。

“冯记洋行在找投资人，你是否知道这件事了？”凌鹤年放下杯子，直奔主题。

许鹿没想到他会说这件事，点了点头：“我刚刚听说。”

“很多人都感兴趣，包括惠子。而且冯先生似乎遇到了一点麻烦，有意降低要求。惠子跟冯先生约了十天之后详谈，如果顺利的话，一个月之内就会签约。”凌鹤年说道。

许鹿没想过会这么快，钱的事情，她还全无头绪。以她对冯先月的了解，定的价格肯定不会低。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许鹿问道。

“因为这原本是冯家的祖业，如果被惠子买下来，以后可能就不会再由冯先生做主，继而就不再有冯记洋行了。冯小姐对此，难道不会在意吗？若不在意，就当我没有说过。”

许鹿当然是在意的，怎么能让冯家的祖业被日本人买去？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

“那凌先生告诉我这些，惠子小姐就不会在意吗？”许鹿反问道。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商业机密吧。

凌鹤年摇了摇杯里的红酒，其实他也没有想太多，只觉得自己应该告诉她这一切。但身份和立场，确实不大合适。

他不在乎地笑了笑：“她知道了，应该会在意吧。不过我把你当成朋友，所以还是要告诉你。只需有人出更高的价格，冯先生应该就不会跟惠子谈了。”

凌鹤年只点到为止。买下一家洋行，并不是小数目，以她目前的能力，恐怕十分困难。但傅亦霆就不一样了。由他出手的话，应该很容易就解决了。

许鹿也想到了傅亦霆，找他借钱，是最妥善有效的办法。可是她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坎，新厂的事情，已经欠了他的人情，这件事不想再麻烦他。她自己家里的事，应该自己去解决。

牛排和意面端上来，凌鹤年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然后回来，继续若无其事地进餐。到了结账的时候，许鹿刚要拿钱，侍应生面带微笑地说道：“小姐，这位先生已经付过了。”

还给了非常可观的小费。

“这怎么行呢？说好我来请客的。”

凌鹤年摆了摆手，把餐布放在桌子上：“在我的字典里，没有让女士付钱的道理。只要你吃的高兴，我一样很高兴。”

许鹿又不能当众塞钱给他，那样有失男人的颜面，只好作罢。

“下次你再这样，我可不跟你出来吃饭了，总是白吃白喝，我也不好意思的。”她故作生气地说道。

凌鹤年只是微笑，他平时想找个人吃饭都不容易，其实她肯陪着吃一顿饭，是他的荣幸。

两个人离开桌子时，忽然有两个少女追了过来。其中一个个子高高的说道：“凌老板，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凌老板，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字啊？”

许鹿识趣地退让到一边，凌鹤年礼貌地接过本子，帮她们各签了一个名。

少女们很兴奋，接着追问：“您什么时候再登台？上次大剧院的意外之后，好久都没有您登台的消息了。我们都盼着呢！”

“最近应该会有场私人的表演，但不对外公开。公演还在筹划中，有消息会登报的。”凌鹤年客气地回道，“抱歉，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两个小姐还追着他，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看来是狂热的粉丝。许鹿无奈地跟着，当推开旋转玻璃门时，凌鹤年拉着许鹿先一步走进去，那两位小姐没追上，只能悻悻地进下一个转口，跟他们隔开。

走出玻璃门，许鹿刚松了口气，正想说话，凌鹤年却猛地推了她一下：“快走！”

她往旁边跌了两步，回头看见有人朝他冲了过去，手中好像还拿着一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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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厂长是认同的，他在纺织厂干了十几年，都有感情，舍不得它歇业，更别说是冯家人对冯家祖业的感情了。但价钱却是个大问题，还有派谁出面去谈。

“我们账上的钱，根本不够买下洋行。而且大老爷如果知道小姐要买，肯定不会卖。您看，若不是我的朋友，他们连一点风声都没露出来，肯定是不想我们知道。”

冯先月已经变卖不少私产来挽救，但现在的大环境本来就不景气，所以无力回天，只能出下策，找人投资。

“大小姐有什么打算？”吴厂长问道。

许鹿老实地说：“我想把那家洋行买回来。我爹本来就有份，当初被大伯霸占，现在还弄成这样。若是被别人买走了，我怕早晚要改姓。这是祖父留下的产业，我不想拱手让给别人。”

许鹿笑道：“嗯, 不用担心，已经解决了。麻烦你特意跑到我家一趟。”

吴厂长连连摆手：“大小姐实在太客气了，说什么麻烦？不过是举手之劳。没想到傅先生人这么好, 昨天派人去我家，还给我小儿子带了国外的饼干, 可把那小子高兴坏了。您要是方便的话, 替我谢谢他。”

许鹿知道吴厂长有个儿子，家里当做心肝宝贝一样疼。她还觉得奇怪, 怎么吴厂长对傅亦霆一点戒心都没有, 原来是早被一盒饼干收买了。傅亦霆收买人心的本事，真是一流。

至于洋行经营不善的原因，大体跟他近来投资电影公司有关。

冯先月花大价钱去国外买了一整套的设备，结果因为一场意外的火事，把设备烧了个精光，还延误拍摄日期，赔了个血本无归。加上冯祺花钱向来大手大脚，也没为洋行拉过什么正经生意，那边又跟苏曼合作，投了一大笔钱，导致账上的资金周转不过来，所以才出现了危机。

许鹿问道：“你的那位朋友可有说，大伯打算如何做？”

“这个我没有问，要不然我再去打听打听？”吴厂长说道。

她也是早上才刚刚领教过。

时间真是过得飞快, 她记得她第一次到纺织厂的时候, 看见吴厂长, 两个人之间几乎没什么交流，生疏得很。后来也就是工作上的伙伴，现在已经发展到可以说一说生活琐事的朋友了。

许鹿说道：“没什么, 我跟傅先生商量新厂的事情，忙了一个通宵。”

“那就好。是新厂那边遇到了什么问题吗？要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 请您一定告诉我。”

许鹿回忆过去，不禁感慨万千。自己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确实有些抵触的情绪，各方面条件落后，身份转变，都让她像个局外人一样，冷眼地看着身边所有的一切。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态已经发生转变，开始慢慢地融入这里，扮演起冯婉这个角色。

“大小姐，还有件事，我觉得还是要跟您说一下。”吴厂长说道，“我的一个朋友，原来在大老爷的洋行里做事的，听说洋行几个月发不出工钱，他就不干了。大老爷的洋行好像经营不善，投资失败，亏了很多钱。”

这家洋行是冯婉的祖父留下来的，在众多的产业之中，是最值钱的，家里很多生意都通过它。冯先月仗着自己是长子，把洋行独吞了，没想到不过几年光景，竟然到了如此境地。

许鹿到了办公室, 刚坐下没多久，吴厂长也来了。

他看到许鹿的衣着，觉得跟她刚来厂里那阵子很不一样了。那个时候大小姐还不怎么爱打扮，整个人也有点冷冰冰的, 现在好像越来越有温度了。

“大小姐，昨天晚上，傅先生派人到我家里说您不能回去，要我跟夫人说一声……夫人很担心。您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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