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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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亦霆恭敬地回道:“哪里,是我对您的英勇事迹如雷贯耳,今日终于有幸得见,风姿依旧。”

凌连峰大笑起来:“我哪有什么英勇事迹,不过是外人瞎传的。糟老头子一个,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啊!快坐吧。”

傅亦霆依言在旁边的沙发坐下来,卢志航说道:“凌老是谦虚了。您当年靠着一支军队,打下半壁江山的事情,谁不知道啊?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不叫凌老板一起过来?他不是就在上海吗?前阵子,我还特意去上海大剧院听了他一出戏。”

不知道她现在睡了没有,今天过得如何。他这两天夜里都睡得不好,总是反反复复地在做那天下午的梦。她躺在他怀里,洁白如玉的身体触手可及,还有那不盈一握的蜜桃,修长的双腿。

傅亦霆下意识地松了下领带,觉得这里的暖气开得有点大了。

这时,一个穿着露背红裙的女孩子,悠然走过来,一下坐到他的沙发扶手上,一手搭着他的肩膀,一手按在他的胸膛上,俯身道:“这位爷,不一起跳个舞吗?”

她身上有很重的香水味,妆容精致,烫着卷发。俯身的瞬间,峰峦起伏,令人浮想联翩。明明是很香艳的画面,傅亦霆却拿开她的手,淡淡地说道:“我没有兴致,你去找别人。”

那女人“噗嗤”一声,捂着嘴笑道:“兴致不是培养一下就有了吗?说句大话,我红枚还没有搞不定的男人呢,您要不要试试看?”她的声音酥软,听起来特别勾人。

对面坐着的人说道:“红枚啊,这里这么多人,怎么就偏偏挑中了傅先生呢?”

红枚是秦淮一地有名的交际花,平日只陪有头有脸的人物,也鲜少跟人过夜,普通人还真是入不了她的眼。刚刚她环视全场,一下就看中了傅亦霆。他的身材像北方人一样高大,俊眉修目,十分儒雅,看上去就是个富有教养的绅士,跟其它肥头大脑的官员不太一样。

红枚用南京方言含羞说了句话,听得懂的人都笑起来。

卢志航解释道:“傅六爷,红枚姑娘说了,她就是中意你。佳人相约,陪着跳个舞吧?”其它人也跟着起哄,巴不得看这场热闹似的。

“您不是有生意要跟我谈吗?”傅亦霆对他说道,“跳舞的事情就免了吧。家里管得严,我未婚妻是个醋缸子,不让我跟其它人有染。被她知道,我可有大麻烦。”

红枚听说他有未婚妻,嘟了嘟嘴,不高兴地起身走了。

可其余的人都来了兴致。傅亦霆是什么人啊?居然会怕一个女人。这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卢志航一边抽烟一边深深地看向傅亦霆:“傅老弟,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啊。前次来南京的时候,咱们明明还去了高级的妓馆听小曲儿,怎么一转眼都有未婚妻了?”

“刚认识不久,正打算结婚。”傅亦霆笑道。

“你这可是遇到克星了啊?那到时候可得请我们去喝喜酒,顺便看看是哪个绝色佳人,把我们的傅六爷心都给拴住了。”卢志航说道。

众人纷纷附和,傅亦霆只答应再说。他跟冯婉之间的事情,恐怕还有得磨。

这些官员口中的生意,无非就是变着法子从傅亦霆那里捞点好处。官场上的人情往来便是如此,有付出才有回报,傅亦霆乐于做这些官老爷的钱袋子,顺便也能打听到一些有价值的情报,各取所需罢了。

正畅聊的时候,大厅深处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原本喧闹的舞池立刻安静了下来。紧接着,又响起枪声,女士们纷纷尖叫起来,抱头鼠窜。

在座的官员也变了脸色,接连站起来,但谁也没动。这些养尊处优的官员都怕死得很,这时候没跟着逃跑,都是为了那点官场上的脸面。有几个保镖和军士已经围了过来,保护他们。

有官员问到:“凌老不会有事吧?要不要去看看?”

可是谁会冒着这个生命危险去看?众人面面相觑。

“我去吧。”傅亦霆主动说道,拔出随身配的一把来福手.枪。声音很明显是从洗手间传来的,也就是凌连峰的所在。

傅亦霆觉得奇怪,按理来说,进唱的时候都经过身份核对,不应该有不明人物混在里面,除非是被在场有权势的人提前安排好的。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要先确认凌连峰的安全。

洗手间的一面墙塌了一半,里面有滚滚硝烟冒出来。

两个军官扶着凌连峰出来,他满脸尘土,大礼帽不知道掉在哪里了,整个人显得有点狼狈,不停地咳嗽。

“您没事吧?”傅亦霆上前,关切地问道。这毕竟关系到南北两方的关系,如果凌连峰有个三长两短,以北平政府向来强硬的作风,恐怕会引起内战,到时受苦的还是平民百姓。

凌连峰捂着肩膀说道:“幸好我宝刀未老,小兔崽子想暗算我,还是嫩了点!尸体在里面,你们派人好好检查一下。”

军官对傅亦霆就没那么客气了:“总理受伤了,需要马上去医院接受治疗。而且我们希望南京政府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欢迎的晚宴上会冒出刺杀总理的人?”

傅亦霆并不是政府的人,自然无法给他答复。

凌连峰捂着肩膀的指缝间渗出血迹,不断呻.吟,傅亦霆立刻让身后的人护送他出去了。他独自走进洗手间里,地上果然躺着一具很年轻的尸体,穿着服务生的衣服,手里还拿着一把枪。他蹲下来,仔细搜了下身,并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幸好不是爱国会之类的人做的。屈屈一人就想暗杀凌连峰这样久经沙场的老将,还是太自不量力了一点。可是火.药却是事先准备好的,难道是南京政府内部的人?

本来南京政府对于与北平会谈的事就持两种意见。接受合作,可能意味着要开放租界给更多的日本人。但不接受合作,北方的物资和军火就不会供给到南方,对于南京政府一直疲软的军备来说,是大为不利的。

“六爷,没事吧。”袁宝走到他身边问道。

傅亦霆起身,淡定地摇了摇头:“没事。你找人把尸体拉出去给卢委员他们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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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点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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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只剩下南京政府的官员,说话就没那么多顾忌,直接用方言说起来。无非就是些荤段子,说给身边的女郎听的,全当调节气氛。

傅亦霆坐在旁边喝酒,目光放在舞池里,显得心不在焉。以前他还应付他们几句,可现在心早就飘回到上海去了。

“不久之前我在报纸上好像看见凌老板跟一个女孩子在一起,您知道这件事吗?”旁边有人问到,赶紧缓和下气氛。

凌连峰当然知道报上的事,他这回亲自跑到南京来,就是为了去上海向凌鹤年求证的。只要这小子真看中了哪家姑娘,他二话不说,立刻去提亲。

“谁知道真假,还得等我去上海,亲自问问他。你们先聊,我去下洗手间。”凌连峰站起来,拉了拉军装上衣的下摆,那两个军官也跟着他走了。

“今天好像要来不少日本人, 都是北平那边来的,早知道应该让小姐一起来, 我可能排不上什么用场。”王金生看着名册说道。

傅亦霆翘起腿, 看向窗外的路灯, 淡淡地说道:“无所谓, 我本来就不想跟日本人打交道,像这种乱七八糟的场合,还是不要让她参加。若不是公董局让我来,我也懒得趟这里的浑水。”

“嗯,北平那边最大的官员就是凌总理了,其它人倒不值一提。至于南京这边有行政院的委员,还有各部长,那个郑部长也在其中。”

上海大剧院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北平政府就是因此,才清洗了好一帮所谓的爱国分子。卢志航这是故意戳人家的痛处,谁都知道凌家这父子俩不合,否则凌鹤年怎么不像几个兄长一样,在北方各军中担任要职,最差也能混个秘书长之类的,反而要千里迢迢跑到上海来做戏子。

凌连峰的脸色果然微变,但毕竟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人,慢悠悠地说道:“我有十个孩子,他年纪最小,我对他的管教也最少。现在的年轻人都管不住,我年纪大了,力不从心,凌家也不需要他继承家业。唯一记挂他的终身大事,只要他肯结婚,随便哪家姑娘我都没有意见。”

傅亦霆点了点头,服务生将他带到那帮人中间。南京政府的官员基本都认识傅亦霆,有些官衔小的,还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当中最大的执行委员卢志航笑着介绍道:“凌老,我们正说着呢,他人就来了。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北平政府的凌总理,这是上海商人联合会的主席,傅亦霆。”

凌连峰接过身边女郎递过来的酒,看向傅亦霆,笑着道:“傅先生,久闻大名啊。”

郑部长就是郑成元的父亲,主管财政的。

傅亦霆轻笑了一下,今日还真是有点意思,冤家路窄。

傅亦霆到了南京的别院休整了一下, 便换了身礼服,前往政府大楼参加晚宴。一路都是林荫大道,道路宽阔, 足以让六辆汽车并排而行。袁宝一边开车一边说:“啊, 这就是首都的气象啊!”

王金生坐在副驾驶座上,翻开文件夹,将到场的人员大概都跟傅亦霆说了一遍。

到了会场,里头响着曼妙的舞曲,不少男男女女已经亲密相贴,在舞池里面跳舞,衣香鬓影。一些政要坐在沙发上,热烈地交谈,酒杯相碰,身边大都有妙龄女郎作陪。其中一个穿着军装,头戴大礼帽的人,身后还站着两个严阵以待的军官,显然是全场的焦点,很多傅亦霆认识的政府官员都围在他身边。

他应该快六十岁了,可是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

王金生说道:“六爷,那位就是凌家老爷子了。我和袁宝的身份恐怕不方便过去,您自己小心点应付。”

政府以南京为都城的时候, 曾经招致国内一片反对的声音。有人说南京是六朝脂粉地,建都于此的王朝大都短命。但基于当时的国内外环境,新政府依旧选择南京作为首都,为了立威, 所以花了大的代价重建这座城市。

与遍地租界的上海相比,南京拥有相对完整的所有权,因而主干道旁边的政府大楼十分宏伟。

今日要在这里举办的就是南北会谈。北平政府派了官员南下, 拟与南京政府协商贸易,军事以及政治方面的合作,这是经过多方努力的结果。而会谈开始前的晚宴,南京政府也力邀各界人士参与, 其中就包括傅亦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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