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这样啊！”
沈母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气氛一片低沉，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道：“我本来不想把场面弄得太难看的，但现在看来，也是没办法了。”
“什么？”
林小洛将照片收好，走出了咖啡店。十二月份的冷风阵阵袭来，夹杂着细微的小雪，他裹紧了脖子上的围巾，只感觉今年的魔都好像格外的冷。
到家里时，时间已经晃悠悠的走到了四点多。
天气已经有些发暗，房间内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阴影，看不真切。林小洛将灯打开，愣了一会儿，开始收拾起屋子。
沈麒和他同居两年多，在这不大的房子里，处处都有他的影子。
柔软的棉拖鞋、定期送去干洗熨烫的名牌西装、书房里的笔记本电脑、宛如砖块的原文书籍……林小洛折腾了好久，才勉强的把东西都丢到了客厅的沙发上，不大的地方，都快要被占满了。
今天的沈麒，回来的一如既往的晚。
林小洛当时正窝在阳台的躺椅上打游戏，啾啾啾的音效声，在黑夜里显得格外扰民，幸亏屋子的隔音不错，才免了被投诉的风险。
沈麒在阳关一边找拖鞋一边高声道：“这都几点了，你还在打游戏，要不要睡觉……嗯？？林小洛，我的拖鞋呢？你给扔到哪里去了？”
“在里面。”
“你拿进去做什么？”沈麒犹豫了一下，穿着袜子走进了屋子，一撇头，就被沙发上堆成山的东西给吸引了，他没细看，当即便挑挑眉道：“终于准备搬家了吗？新房子买在哪里？我叫人给看看，别被中介给忽悠了。”
“不是我搬，是你搬。”
“什么？”沈麒抬头，一脸茫然。
林小洛抿了抿唇，他和男人四目相对，无比认真道：“沈麒，我们分手吧。”
“？？？！！！”沈麒：“你这是发的什么疯？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他是真的慌了，以前不管怎么吵，怎么闹，两个人都没把分手这两个字说出口过。
林小洛没有隐瞒：“今天你妈妈过来找过我，你要订婚了，对吗？”
“这——”
他脸色的表情就像是雕像似的，突然凝固了。
林小洛不知自己该不该失望？可大概是从在一起时，便开始做心理准备，以至于现在他能冷静的、体面的和他说着话，不至于歇斯底里的把场面弄得很难看。
“所以，我们两个人分手吧。”他道，“今天你就搬走吧，重要的东西先拿走，其余的到时候我找个搬家公司，送到你那边去。”
“不行，我不要。”男人深吸一口气，稳定下情绪，“那只是权宜之计，我家里的情况比较复杂，除了我以外，下面还有两个私生子，所以我要比所有人都优秀，才能得到沈家。”
停顿片刻，他见青年毫无表示，内心的忐忑多了几分，他继续道：“我和她也只是订婚而已，等过一段时间，我掌握了沈家，马上就解除婚约，好不好？”
‘好不好’这三个字，声线放的极低，带着丝丝哀求。
以前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啊！能说出这样的话，想必确实是把他放在了心上。
只可惜……终归比不上权势诱人罢了。
林小洛无权去责怪他的抉择，他就是个普通人，家境小康、父母平凡，从小到大穿一件过万的衣服，就是奢侈品了，更多的还是几百块一件的短袖体恤。
而沈麒呢？
一万块钱对他来说，算什么呢？
一件不起眼的外套、一顿饭、一瓶酒，只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日常罢了。
他没有到达那个层次，没有体会过那种生活。
自古财帛动人心，多么庞大的一笔财富啊！林小洛都不敢保证自己面对时会坚定的选择沈麒，现在又怎么能要求对方放弃这些唾手而得的东西呢？
只是……就算如此，他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底线。
一步退，步步退。
筹码给的越多，便越是舍不得放弃，等到了最后，即使得到了想要的，自己也会变得面目全非。
“生活不是童话，你想要得到沈家后退婚，先不提对女方名声的损害，你有算过这中间的时间吗？”不等对方回答，林小洛就噼里啪啦的算了起来，“从你接受朝阳地产到成功进入沈氏总部，一共花了近三年的时间，再等你大权在握，至少也得三年吧？”
“我——”
“三年，足够发生多少改变？更别提你还要我做你的地下情人，看着你和别的女人恩恩爱爱，出双入对的，你当我是圣父啊！”林小洛抿唇，“这还是最保守的预估，你父亲正值壮年，会那么容易放权吗？再熬个两年，你就三十岁了，女方的家庭会愿意这么一直等着吗？”
“然后，你会有两个选择。一，结婚生子，而我就这么憋屈的过了五年，还把人给丢了，像个傻/逼；二，不结婚，你家里人肯定不愿意，然后闹的天翻地覆，这样就换你成傻/逼了，既然要闹，何必还要等这五年呢？”
“你别告诉我你对我情根深种，愿意为了我放弃家产，从上流阶层，沦为普通人。等过个几年，发现以前不如你、需要仰仗你的人，统统都混得比你好时，你觉得自己会后悔吗？然后红玫瑰变成了蚊子血，自此怨恨了起来。”
一连串的反问，直接把沈麒给砸傻了。
“所以你走吧，永远不也要回头，坚定自己的路，别后悔。”青年如鸦羽般卷翘浓密的睫毛一眨一眨的，艳丽浓稠的脸蛋，突然变得模糊起来，只余下那低不可闻的话，清晰无比，“这样……我们就谁也不用做白痴了。”
沈麒怔怔的站在客厅里，灯光下的青年，熟悉又陌生。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是短短十几厘米，却远的仿佛是白天和黑夜，触不可及。
窗外的寒风呼啸，凛冬已至。
给人带了一顶高帽子，明明是他先和沈麒在一起的，但如果不分开的话，反而他就成了个小三了。
该说不愧是沈麒的母亲吗？
林小洛沉默的看着，睫毛细微的颤动着，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沈母见状，一口喝完杯里的咖啡，她站起身来，柔和的声线宛如一把尖刀，刺入人的心里：“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破坏别人家庭的事，绝对不会做的。把这些照片都拿回去，狠狠的砸到他的脸上，以后找个新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重新开始吧。”
这话说的多么好听啊！
原本不知何时会掉下来的屠刀，突然而至。原本以为的焦虑、烦躁、难过通通褪去，只余下大火燃烧一切后的平静。他穿好衣服，来到了和沈母约好的咖啡店里。
沈麒的外貌和遗传自沈母，二人有五分相似。
只是比起正值大好年华，眉目中带着男子特有的俊朗，满身锐气的沈麒；沈母就要柔和许多，头发挽在脑后，耳朵上和脖子上带着细腻圆润的珍珠，气质优雅。
“沈麒要订婚了。”她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来，“他们两个人已经出去约会过好几次了，女方对他很满意。”
照片里的二人，一个俊美多金，一个漂亮优雅，宛如一对璧人，十分般配。
“我们给他相看了一个姑娘，刚刚从海外留学回来，家里是做珠宝生意的，对他的未来很有帮助。”说到这里，沈母不由得笑了笑，言语中带着几分劝诫，“你们还小，不懂事，总以为爱情是生活的全部，有情饮水饱，但没了物质基础，谁还有闲心思谈情说爱。”
“阿姨…姑且容我叫您一声阿姨吧。”林小洛放下手中的咖啡，漆黑深邃的双眸静静的看着女人，卷翘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在下眼睑留下一小片阴影，他道：“这些话，您应该去和您儿子说，而不是和我说，他要走，我绝对不会拦着他。”
她见了林小洛，很是温和的笑了笑，动作间自带一股子贵气，让人见之，便自惭形秽。
两个人相对而坐，沈母率先开口：“你好！我是沈麒的母亲，你就是林小洛吧，很抱歉这么突兀的把你叫出来。”她停顿片刻，很快又道：“其实，这次找你，有件事，我想和你说一下。”
林小洛如往常般窝在柔软的沙发里，诡异的，心中有了一种奇妙的预感。
圣诞节前一个星期，他接到了沈麒母亲的电话。
林小洛心有所感，面上却不落分毫：“您说。”
“过完年，沈麒就二十六了，很多人，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有了。”她声线轻柔，却极为有力，“他也该结婚了。”
这话林小洛无法反驳。
<li style="line-height: 25.2px"> 分开的时间，总会到来，只是林小洛没想到，最后比他预计的要早了许多。
十二月份时，魔都少见的下了一场大雪，整个城市都被银白色包裹起来，站在窗前遥望大地，下面行走的人都变成了一个个不起眼的小黑点。
沈麒出门的时间越来越长，每次回家，眉眼中都充斥着一股子阴郁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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