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青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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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见她这么说,全都悻悻的不再追问。

这个故事说长不算长,要说短却也不短,等她讲完我一看,外面天都已经黑了,便起身关了窗户,拉上窗帘,准备洗漱早些休息,最近几件事接二连三的搞得大家人心惶惶的,总是感觉没什么精神头儿。

一通折腾从水房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感觉自己处于精疲力尽的状态了,跟她们三个道了声晚安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我方才思绪神游梦境本就六神无主,被这么一吓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坐到地上。我刚要摸出手机用手电筒照亮,突然余光发现水房的门口幽幽地飘过一个蓝色的身影......伸出手暗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力道之大估计把大腿都掐红了,我顾不上痛,心道他娘的这回不是做梦。

她好像在几个宿舍门前寻找着什么,肯定是在找我的宿舍,我在心里想着。定在水房我是不敢发出任何一丝的声响,一人一鬼就这样在午夜的女生宿舍保持着谜一般地和谐。

可是我一想,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啊,万一等她发现了我,那我还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于是我鼓足勇气悄悄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给张霓风发了条简短的信息:她来了,e座宿舍四楼水房。

这种情况也只有他能当我的救命稻草了,等了大概半分钟,我见他还是没有回复,心道坏了,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不会是睡着了吧。

我一咬牙!靠天不如靠人,靠人先要靠己,好子不贪爷田地,好女不贪嫁时衣,靠人粮满仓,靠天空米缸!我虽然非常害怕,但是大祸临头狡兔尚有搏鹰之力,更何况我这么个大活人。我给自己在心里卯足了劲,探手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那张八卦形状的黄符不禁又多了几分底气。

我将那八卦黄符从脖子上扯了,蹑手蹑脚地走到水房门口扒头去看,果然不出我所料,只见她飘到了我所在的411宿舍门前就停下了,肯定是来找我报复的。

若是让她进了宿舍不知道会不会对潇潇她们三人下手,看她的架势马上便要穿门而入了,不行,不能因为我连累她们三个,我心念如此,也顾不上害怕压低了声音冲她低声喊了一句喂。

她听见我这边的动静猛地转头,没错,是她了,熟悉的大白脸。

我话音一落便猛地转身钻进了水房,随便挑了个厕所隔断躲了进去,将那张与她较量唯一的筹码八卦黄符紧紧地攥在手中,准备等她来了给她个突然袭击。

我紧盯着面前的厕所门,随时准备迎战穿门而入的蓝衣女鬼,此刻我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面前的门板上,怎料她根本就没打算走门,竟然是贴着天花板飘了上来,他娘的太不科学了!

我见她已经飘了大半个身子进来,那对空洞的漆黑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我将手中的八卦黄符猛地拍向了她那张毫无血色的大脸,贴符我懂,贴脑门!

我满以为蓝衣女鬼会被这八卦黄符镇退,谁料我攥着符纸的手就这么直愣愣地从她头上穿了过去,符纸似乎毫无效果!不是吧!关键时刻掉链子,我看张霓风用着符纸贴她的时候挺管用啊,难道这个王八蛋给我的是假货!

容不得我多想,我一击挥空就像打在了棉花上,整个人失去重心变得毫无防备被她硬生生堵在了厕所隔断里。

完了,现如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来我今天算是寒冬腊月吃冰棍——凉透了。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脚腕上一阵发烫,竟然还有淡淡的灼烧感,那女鬼下扑之势猛然一顿,接着竟如同见到天敌的毒蛇一般倒退着将已经飘进来大半的身子缩了回去,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正在发烫的小腿,那位置好像正是张霓风口中的三清铃胎记。

稍稍稳了稳心神,才勉强调匀了呼吸,这个季节里满身汗水黏黏呼呼地很难受,只好起身去楼道尽头的水房打些水擦洗一下。

我在水房一边擦洗着汗湿的身体一边回想着刚才恐怖的噩梦,突然头顶的白炽灯泡发出“噗呲”一声闷响,竟然憋灭了。

刚才睁眼的瞬间,我看到之前那个一身蓝衣的女鬼就飘在我的床头,离我实在是太近了,我紧闭上双眼没有勇气再次睁开,心脏就像是被人捏在手里一样怦怦直跳,我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生怕她发现我已经醒了过来。

不过一会儿我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擦着我的脸飘了过来,凉丝丝的还有些痒,我忍不住偷偷去看,发现是那蓝衣女鬼如墨般漆黑的发丝垂在了我的脸上,而她那一张惨白的大脸,就这么紧紧地贴在我的面前。

猛然惊醒,发现只是一场噩梦,浑身已经被冷汗彻底湿透。

河北的“看香儿”类似于东北的“请仙儿”,都是解决一些神啊鬼啊之类的事,这个婆婆到了他家只看了他一眼就对他姑说道:“你侄儿这是让鬼给咬住哩。”

“婆呀,您可给好好瞧瞧吧,俺侄儿这是造了啥孽啊......”

那看香儿的婆婆嘬了口烟袋锅子,盘腿坐在他家炕头上慢悠悠地说道:“瞧不好哩,他自己造的孽总得有人还债,现在不是一只鬼要他哩,四只哩!”说着她探出满是皱纹的手伸出四个手指头在面前晃了晃。

这一觉睡得很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就感觉有东西在我眼皮子前头直晃悠,朦胧间强忍着困意睁眼去看,可是我才刚刚睁开一条缝就又猛地闭上了。

找我来了!

我们几个聚精会神,听到精彩之处都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大家都是自小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哪里听说过这般离奇诡异的事情,对这种乡间鬼怪传说故事都颇感兴趣,听她讲得绘声绘色便忙问她此事到底是否属实。

她讲完再次翻身回到上铺,躺在床上对我们说这可就不知道了,反正是我爷爷给我讲的,你们要是想知道真假也只能到河北祖坟亲自问他老人家了。

张丰收她姑一听这话就知道婆婆说的四只鬼都是谁了,当下一拍大腿骂了句畜生。

看香儿的婆婆走了以后不出三天,张丰收就被人发现死在了村西头的坟圈子里,他死的时候还保持着跪伏在坟圈子里的姿势,额头上一片血肉模糊,身前的黄土地被一滩血水染得一片殷红,显然他是活活磕头磕死的。

这个张丰收三十多岁,一直打着光棍,年轻时不仅好吃懒做还经常为非作歹,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盲流子,因此村里的姑娘们也没有人愿意跟他过日子。

他家里头也没有啥人,爹妈闹饥荒的时候全都饿死了,只剩下不怎么来往的一个表姑,眼见自己侄子发了疯,当姑的也不愿意看着他天天到街上丢人现眼,于是就请了隔壁村“看香儿”的婆婆来给他瞧病。

张丰收死了以后,村子里头个个人心惶惶,尤其是歪眼子一家撞墙那晚上在场的村民,生怕他变成厉鬼回来报仇。

地主老爷这个始作俑者更是终日坐立难安,连夜让人从外村请了个懂行的先生,那先生听了他的叙述止不住地一阵摇头,沉默了许久才对他说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本不应该插手这事,但是奈何牵扯的人着实太多,你且听我的,去村里找李、刘、朱、赵、陈、张、高、萧八姓男丁在你们村东西两头各修一面牌坊,这八个姓氏乃是皇姓,又为男丁,正气最盛,东边牌坊用金漆写上请神咒‘值时、神将’,西边则朱砂混了公鸡血写上塞鬼咒‘敕令、闭斗’。”

地主哪敢有丝毫不从,当即组织村民按照要求修建了两座牌坊,也不知是牌坊真的起了作用还是歪眼子一家早就赶去投胎了,自那以后村子里就再也没有出过什么怪事了,不过也是从那时起,大薇爷爷家是一日不如一日,最后举家逃荒跑到北京,这才定居下来直到今天。

歪眼子一家全都死在了众目睽睽之下,再加上戏班里的青衣女戏子,这短短的一夜,村子里竟然横死了四口人,村里的人比较迷信认为横死的人怨气大,都怕惹祸上身于是一个个全都像避瘟疫一样躲回了家里,只留下歪眼子一家三口暴尸在大街上。

地主老爷没办法只好让手底下的伙计帮忙收敛了三人的尸身,在村西头的坟圈子里找了个边角给埋了,至于那惨死的女戏子也叫人送回了家里按照当地的风俗下了葬。

村里人都以为这事就算是过去了,没想到就在女戏子入土的几天后,村里一个叫张丰收的光棍老汉突然发了疯,满大街叫嚷着是他偷了歪眼子的鞋,把青衣女戏子身子给睡了,还把人家杀了嫁祸给歪眼子。村里的人看他说得言之凿凿,连作案过程都一清二楚,便开始觉得歪眼子一家确实是冤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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