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拨开云雾摸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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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阿吾提叔叔家吧,他可是我们村的文化名人,还是我爸爸的好朋友。”英尔古丽对闵浩然没再让她坐他的摩托很是难过,关上了一向的开心笑容,嘴里嘟噜完跨上摩托,按下发动开关便走。闵浩然看到英尔古丽生气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跨上摩托在后跟上。

“阿吾提叔叔,在忙的呢啊?”快到阿吾提家时,看到他还在地里抡着坎土曼起埂子,闵浩然便停下摩托车,边打招呼边朝地里走去。英尔古丽跑出老远,见闵浩然没跟上来,调转车头返了回来。

“唔哟,巴西力克,亚克西亚克西。”阿吾提自然认识闵浩然,停下手中的活放下坎土曼朝他俩迎了过去。

“哪里哪里,那是村里人拿我开玩笑的呢,大家马加(大家)都会的呢。巴西力克,曼(我)的旁子(房子)坐坐?”阿吾提热情邀请闵浩然到家做客。

“好啊,正好欣赏欣赏你制作的乐器”。闵浩然爽快地答应。

闵浩然就喜欢和农民聊天。那里有真诚、有真情,他们好像注定就是乐天派,再苦再累但无忧愁。乐器一响,欢乐便来,沟壑般的皱纹里都是快乐。

阿吾提家与其他农民家差不多,清贫但干净,炕上的布单上摆放着各种干果小碟。在炕的周边摆放着花样繁多的乐器,有卡龙琴、艾吉克、冬不拉、热瓦普、手鼓、唢呐等等,大的小的粗的细的五花八门。

闵浩然净手后盘坐在土炕上拿起一把卡龙琴欣赏起来,过后示意阿吾提演示一下。

“卡龙琴一般有十六或十八根弦,通过手中的‘推抹’弹、拨、扫、划,便可弹出动人的乐声。”阿吾提用维语边介绍边从闵浩然手中接过卡龙琴,开始调音。英尔古丽一旁翻译。

调音全靠经验。弹一下,阿吾提便侧耳扶铉细听。每次弹奏之前,调音是关键,要用纹丝劲,不能有一丝丝走调。

调好音后,‘推抹’便在阿吾提的手中闪电般的蹦蹦跳跳,前后飞扬,时而轻缓如揉、时而急风如雷,共鸣箱中发出近乎古筝的清脆悦耳声令人心旷神怡。此音本应天上有,何时下凡入人间!

“阿吾提大叔还出过国演出呢,曾陪国家领导人出访过日本,在国外名声也大。”英尔古丽附在闵浩然的耳边细语。

约过半时,阿吾提的羊冈子阿衣仙古丽端上拉条子叫大家吃,阿吾提跪起来一手撑在土炕上,一手从托盘里一一端起饭碗分别递给闵浩然和英尔古丽。

“阿吾提大叔,你觉得我们的干部怎么样啊?”闵浩然接过大碗挑起面条边吃边问到。

闵浩然当然不是来听演奏的,他想通过不经意的饭间茶余闲聊,倾听群众的真实想法。

“巴西力克,真正的话说,党和国家政策嘛百克亚克西(非常好),可坎尼特卡德尔(村干部)嘛不好好的干活。”阿吾提说完端起最后一碗放在自己跟前,拿起茶几上的醋瓶子往碗里倒醋,同时吩咐羊冈子拿几头蒜来。吃拉面时油泼辣子、醋和生蒜是标配,根据个人喜好取舍。

阿吾提觉得面前的这个小巴郎子领导比较‘实诚‘,说说实话吐吐苦水不会有什么麻烦。

“前几天我家的浇水,水渠跑了水,管水干部要走了我200块。水渠跑水是他自己的事没干好嘛,可却要罚我的钱,连个条条子(收据)都不给。”阿吾提放下饭碗,端起旁边的茯茶大喝了一口,接着说道:“还有我们村的色克达(支部书记),别人家的羊冈子欺负,村民都害怕得很。”阿吾提说完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这样的事你没给乡里反映吗?“闵浩然放下碗,纳闷地问道。

“反映有什么用,问题的没解决,麻烦的来了。水干部罚我钱的事反映了,不但钱回不来,每次浇水我家的最后一个,还给我带了个‘难缠户‘的帽子。“阿吾提说完,招呼羊冈子收拾碗筷。

“看,我之前给你说的没错吧,我没有胡编乱造吧。“英尔古丽在旁补充道。

饭后聊了些家常,看时间不早了,闵浩然和英尔古丽便“热合买提(谢谢),霍西,核里霍西(再见)“的起身作别。

······

“你要是再胡里麻淌的话说(胡说),小心打断你的狗腿,点火烧了你全家。你个毛驴子,嘴巴子欠收拾啊。”达吾提的弟弟库尔班·吾斯曼领着两个硕大的儿子来到阿吾提家,揪着阿吾提的衣领恐吓道。

“我,我,我说什么啦,你们要干什么?“阿吾提胆战心惊地问道。第二天一大早,阿吾提抗着坎土曼准备下地干活,被库尔班父子堵在门口。

“干什么?昨天晚上你把闵书记,还有英尔古丽叫到你家来干什么?是不是又反映了什么问题?“库尔班腰粗脖子更粗,胡子拉碴,凶神恶煞,食指指着阿吾提的鼻子叫嚣道。

“没,没有,我什么也没说。他们说我做的乐器好,是来看我的乐器的,吃了个拉条子就走了。“阿吾提惊慌道。

“你这个‘难缠户’,再要是听到你胡里麻淌的话说,我把石头当核桃塞你嘴里啃。“库尔班说完用力搡了一把阿吾提,阿吾提后退几步一个趔趄摔坐在地。库尔班的两个儿子临走把阿物体的两扇院门踢得“嘎嘎“作响。

这时在房间做饭的阿吾提羊冈子听到动静出来,看到阿吾提跌坐在地上,慌忙上前搀扶起来。

“你的嘴巴子就是欠,啥话都敢往外说,以前吃的亏还不够吗?这些个恶霸混蛋是你惹得起的吗?“阿吾提的羊冈子一边拍打着阿吾提身上的灰土一边数落着阿吾提,扶着一瘸一拐的阿吾提进房子。

“你个女人家的,知道什么啊,饭好了没?”说完阿吾提“哎呦“几声,揉着屁股边走边责怪老婆多事。

闵浩然走访阿吾提家的事第二天就被支部书记达吾提知道了。

达吾提当然不知道阿吾提说了些什么。但‘贼人’心虚,管他有没有说他的坏话,先‘诈’一下再说。如果阿吾提真说了他的什么坏话,便可向阿吾提证明村里没有什么事可以逃过他的‘法眼’。如果没说他的坏话,也可在阿吾提跟前耀耀他的‘淫威’。

达吾提耀‘淫威’的方式就一个:拳头。于是指使他的弟弟库尔班找阿吾提‘谈谈心’,教训教训。

达吾提在十一村家族势力庞大。狗蛋链子串亲戚的人占全村一大半,‘耳目’繁多,村里大事小事好事坏事逃不过他的耳朵。

达吾提对不服从他的人二话不说,向来是指使其弟弟武力威胁。村民对他害怕的不行,所以‘威信’很高,把持村支部书记一职十几年。

阿吾提被库尔班这一教训吓得不轻,家门都不敢出,被他的羊冈子数落了好几天,郁闷的茶饭不思,整天把自己锁在家里抓耳挠腮,看家护院。阿吾提担心库尔班那两个流氓儿子说不准真的放火烧了他的篱笆院。

英尔古丽的父亲麦麦提江和阿吾提是一对文艺挚友,三天两头不切磋一下琴艺心里痒痒。得知阿吾提被吓出了毛病,麦麦提江便把阿吾提的异常情况给英尔古丽说了,英尔古丽给闵浩然做了汇报。

“达吾提,你对阿吾提做了什么,你敢恐吓他?现在到我办公室来。”闵浩然气不打一处来,没等达吾提说话便把电话撂了。

“闵书记,么有(没有)、么有的事情,阿吾提的话胡说的呢。”达吾提惊慌的挺着个冬瓜脑甩葱似的摇晃。

“什么没有的事,阿吾提现在还在家躺的呢,被你吓得门都不敢出。“闵浩然看到达吾提那无赖相,更是气上心头,一手拍在桌子上。达吾提还没见过闵浩然发过火,惊得从沙发上竖了起来。

“闵书记,肯定是我那个混球弟弟库尔班,他经常没事找事的给我惹麻烦。您放心,我回去就收拾他,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达吾提把事情推给弟弟库尔班,这也是他的惯用伎俩。

“你给我老实点,十一村不是你达吾提家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以为你家人多就势众、就可以一手遮天啊,明天你当面去给阿吾提道歉。阿吾提不原谅你,你以后别到我跟前来晃,从此在我眼前消失。”达吾提灰溜溜地被闵浩然训出了办公室。

达吾提出了闵浩然的办公室,在外转了一圈,瞅着没人的时机又溜进了汤江北的办公室,把闵浩然近来的行踪添油加醋的给汤江北灌输了一番。

······

闵浩然一有时间就扎进农民家,与农民促膝长谈。闵浩然进村入户再也没叫英尔古丽和他一起。闵浩然有意在与英尔古丽间‘制造’距离。

经过一个月的秘密调查,各村的不正之风触目惊心:西仁爱·阿吉超生给村支部书记送三千元不了了之、胡达白地·玉苏普给村干部送两千元就不用出义务工、十村支部书记要求村民给他的砖厂无偿劳动力……村干部巧立名目乱罚款乱收费乱摊派、优亲厚友、雁过拔毛、弄虚作假、贪污侵占、损公肥私等不法行为比比皆是。甚至有的村干部欺男霸女,欺行霸市,与黑恶势力无别。群众不敢怒不敢言。

闵浩然写了一份详实的《乡村损害群众利益行为盛行必须引起重视》的调查报告。

“汤书记,我们村的村民说闵浩然经常到农民家要吃要喝的,而且与英尔古丽经常早出晚归,打得火热,群众都说他们俩那个······”在村委会办公室,卞应龙打着火机凑到汤江北跟前把烟点上,瞪着两个车轱辘牛眼向汤江北反映闵浩然的问题。

在汤江北跟前,卞应龙不敢摆‘疆普’。自从两儿子死后,卞应龙的性格更加变态诡异。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那是他两个孩子刚刚会走路的时候,‘牛逼’嫂子打着给孩子补身体强筋骨的旗号吵着又要吃山羊娃子。卞应龙拗不过便把娘仨带到村里。

在老乡家里等羊娃子出锅的时候,‘牛逼’嫂子看到地里的桃子熟了,便上树摘桃子,浑然不知两个儿子追蝴蝶追到棉花地里去了,被喷药的大型拖拉机给碾成了肉饼。

棉花杆子已有尺把高,两个小孩在地里若是不注意很难被看到。大型拖拉机本就有视线盲区,拖拉机师傅对压死人浑然不知,直到天黑派出所的人找上门来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拖拉机师傅当了冤大头,被卞应龙一家硬是逼得‘山河破碎’。

遭此一劫,‘牛逼’嫂子成天疯疯癫癫,见到羊娃子就脱的一丝不挂,说羊娃子是自己刚刚生的孩子,抱上就往家里跑。

“他们俩哪个,别给我装神弄鬼,有话直说,吞吞吐吐。”汤江北明知故问。

“就是他们俩关系不清不楚的,村民们都在闲言碎语。还有,村民反映闵浩然好像在调查一些问题。”话到此处,卞应龙挪了挪卡进椅子的屁股,及时打住话题,看汤江北的反映,再决定是不是火上再泼点油。

“调查问题?调查什么问题,你的问题么?你在村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汤江北斜视着卞应龙,神情波澜不惊。

卞应龙再作妖,也敌不过汤江北的狡猾。汤江北可是只老狐狸,当然明白卞应龙的言中意,便故意刺激卞应龙,让他乖乖的将想说的全盘抖出。

“我有什么问题,汤书记你还不了解我么?我可是一心一意跟着书记您鞍前马后地为人民服务。我只是听说闵浩然在四处打听水费收缴和商品地发包的问题。”卞应龙脸红发紫的回应,自然是心中有鬼。

“莫非你联系的村在这些方面有什么问题?如果发现什么问题,及时给我反映。”汤江北前半句是说给卞应龙听的,后半句也是说给卞应龙听的,其意深蕴。

卞应龙也算聪明,明白汤江北是在提醒他,一定要把这些问题处理好,同时对闵浩然的行踪及时向他报告。

听了卞应龙的一番言语,联想到达吾提曾经给他说过闵浩然的事,尤其是化肥的事,汤江北预感不好。化肥肯定不假,但有效成分肯定没达标,要不然老板不会给他这么大的回扣,这一点汤江北心知肚明。反正化肥已经进到地里,‘死无对证‘,可闵浩然如果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往深里刨,撕开了口子,到时账目经不起查,百姓嘴巴也堵不住。形式一旦失控,犄角旮旯见不得光的事都会暴露出来。

每想至此,汤江北就背后发凉,坐卧不宁。这几天汤江北又接连走了几个村,有意向联系村乡领导打听闵浩然的行踪。几个乡领导也反映闵浩然的行踪诡秘,经常到农民家中去,有意无意的问一些群众关心的热点问题。

······

“我们乡个别领导天天不务正业,瞎球乱转,吃东家拿西家,群众反响十分强烈。我们党是干什么的,是为人民服务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难道忘了我们的宗旨么,忘了入党时许下的诺言么……”

汤江北在一次例会上若有所指的上纲上线,大发雷霆。

其他乡领导自然知道汤江北含的什么沙射的什么影,只有闵浩然对汤江北的无端冒火还觉得莫名其妙。

渐渐地,闵浩然感觉大家都在疏远他,见面只是礼貌性地打声招呼,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虚伪。

“闵书记,你来我们乡工作也有几年了,干得不错,工作也很努力,可一次也没出去学习过。这次自治区给了我们乡一个半年进修的名额,我考虑让你去参加。年轻人嘛,多学习学习,你觉得如何?”没过几天,汤江北又把闵浩然叫到办公室,客气地说道。

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此时的闵浩然在汤江北的眼中就是‘小人’一个,时时处处防着他。

去自治区进修这可是个美差,一般都是当着‘福利’留给‘身边人’的。汤江北忍痛割爱,把这个好差事留给了闵浩然,一是想把闵浩然拉的离自己更近一些,有朝一日‘不看僧面看佛面‘的睁一眼闭一眼;二是让闵浩然没有时间去调查问题。可汤江北万万没想到的是,闵浩然的调查报告都已形成。

得知闵浩然要外出一段时间学习,英尔古丽灵魂像断了线,朝夕无神。闵浩然有意制造距离‘远离‘英尔古丽,英尔古丽也揣摩到了闵浩然的心思,可她着了爱的魔不甘心放手。她认定闵浩然喜欢着他,他俩之间只是被徐娇阻隔,从闵浩然这撕不开情感的缺口,就从徐娇那‘下手‘,英尔古丽想放手一搏。

“是嘛,我听说像您这样的手艺人不多,和珍宝一样金贵呢。就像我们美丽的英尔古丽一样,稀罕得很。”闵浩然指了指英尔古丽,朝着阿吾提开玩笑地说。

闵浩然对维吾尔民间艺术作过一些了解,他们用的乐器都是用锤子钎子砍砍子(形似锄头的斧头)敲出来的,纯手工制作,特别精美。而更为神奇的是,民间音乐没有乐谱,全靠口口相传,令人叹为观止。

“闵书记,阿吾提可是我们乡的名人呢,他的乐器尤其是卡龙琴做的特别好,而且弹得一手好琴,十里八村的有个婚丧嫁娶,都请他去弹奏。”英尔古丽朝阿吾提弯腰示礼后夸赞起阿吾提来。她生来爱好音乐,对阿吾提的琴艺欣赏有加。

文艺人受人尊重,有才华的文艺人受人崇拜。听英尔古丽说,年轻时的阿吾提吹拉弹唱样样在行,向他拜师学艺者不计其数,也迷倒了无数少女。英尔古丽听父亲说阿吾提先后有过七次婚姻。

阿吾提对英尔古丽的夸奖不好意思的憨实一笑。

听了达吾提的汇报,正在闹心、就像吃坏了肚子找不到排泄之地的汤江北对达吾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狂训,达吾提被训的耷拉个怂脑袋,拘谨地坐在凳子上大气都不敢出,惊恐地望着汤江北。

“你拉走了多少化肥,还有多少化肥在乡里库房没拉走?”汤江北随之点上一支烟,稍停片刻,若有所思地问达吾提。

“十五吨的化肥老板村里的送去了,还有一吨乡里的有(在乡里放着)。”达吾提唯唯诺诺的答道。

虽已尽黄昏,但阿吾提仍然累得汗流浃背,见闵浩然的手已经伸到跟前,忙伸出沾有泥土的双手在身上蹭了蹭,紧紧握住闵浩然的手。

阿吾提的手指磨出老茧,手掌许多地方裂了口子,硬而有力,像把钳子紧紧钳住闵浩然的手。劳动人民的手举重若轻,闵浩然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假化肥事件’之后,闵浩然听了英尔古丽的发泄,决定悄悄进行一次广泛的民意调查,听听群众呼声。这几天,闵浩然与英尔古丽每到天快黑时就到农民家去坐坐,聊聊家常,了解民情社情。

不过闵浩然没再让英尔古丽坐他的摩托,而是让英尔古丽自己买了个摩托。闵浩然想通过这种不经意的改变,让英尔古丽明白他们之间的不可能。

“回去把群众工作做好,化肥不可能有假的。你也是个老色克达(支部书记)了,村里管理的一向不错,工作也有经验,相信你能处理好这件事。回去把群众工作做好,群众工作做不好,闹出事来我拿你是问。”汤江北对着烟灰缸弹了弹烟灰,严厉地接着说道:“还有,乡里库房的化肥也今天全部拉走,尽快施到地里去,别的村施肥工作都已结束,你们村怎么还留个尾巴。”

“汤书记,这假化肥拿回去怎么处理啊,村民正在气头上呢,那不是火上浇油吗?“达吾提五官挤到一起,脸成囧态。

11村村民‘集体性事件’那天,闵浩然大发雷霆,达吾提吓得不见踪迹,并非躲了起来,而是骑上摩托跑到乡里去了,把村里发生的事情向汤江北汇报。

“达吾提你脑子进水了吗,怎么可能有假化肥。你的化肥施到地里才几天,你以为化肥是催生婆,立在产妇面前就见影啊。化肥讲究的是慢劲,绵绵用力,不要没事找事跑我这来瞎咧咧,动动你那个大脑袋回去把群众工作做好。”

“谁跟你说的这是假化肥?我说你天天顶个大脑袋吓唬吓唬老百姓可以,做事从来不动脑子。这些化肥你非要卖给村民吗?你们村里那片副业地不要施肥的吗?处理不完施你自己地里去。“汤江北说完扬了扬手,连哄带吓地支走了达吾提。

······

“天不早了,我们找户农民家坐坐,你看去附近谁家合适?”夕阳西下,闵浩然从地里走到屁股靠在摩托上的英尔古丽旁边,又叫上她一起去入户。

汤江北坐不住了。商品地、水费、计划生育罚款······都是两套账本。一套是做平了的明账,还有一套是少数人知道甚至只有他个人知道的黑账,也就是所谓的“小金库”。

汤江北没想到初出茅庐的闵浩然对这样的事情感兴趣,虽然闵浩然的矛头指向的不是他,但一旦扯开了一个角,他自然是网中大鱼。

“千万不能让这个愣娃捅出什么篓子来”,汤江北在办公室心神不宁,坐椅子上左旋右转,盘算着如何拆招。正在此时,达吾提探头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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