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七、求剑得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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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跟着大部队,去斩龙台救她阿兄了?”

属下缩了缩脑袋:

“不知道……阿青姑娘本是跟着我们偷偷过去的,结果她直接冲上去找明府,就暴露了我们。

这位蓝衣捕头怔怔凝视,某刻突然两手捂耳弓腰,似是恐惧下一秒、一声惊天巨响的忽然出现。

……

柳子安带人在半山腰剑炉房前警惕停步。

此前从栗老板那里借来的黑衣私兵,全都被柳子安留在了山下,抵御那些进攻剑铺的捕快刁民们。

柳子安身边只带了柳子麟、柳福,还有一众柳氏嫡系的青衣家奴们前来。

柳子麟与柳福领命,带领几个青衣家奴,充当排头兵入屋排查。

柳子安在门外草坪等了片刻。

屋内无任何意外声响传出,能听见门后柳子麟与老先生的短促问话传来:

“柳子安人呢?”

“二哥在门外,让我通报您……”

“通报个屁,让他滚来,剑已入匣,准备就绪,就等他了。”

“是。”

少顷。

门被推开。

柳子麟与柳福等人检查一圈后,一脸严肃走出门,朝柳子安默契的点了点头,侧身让路。

柳子安微微松口气。

挥手示意家奴随从们守在门外。

他迫不及待走进房屋。

柳子麟与柳福跟随入屋。

屋内与外面相比有点暗,要眯眼适应一下。

柳子安右脚刚迈进门,眼睛就被正前方桌上静躺的一枚木制剑匣彻底吸引,不禁睁大些眼睛。

桌子旁边,一座敞开的铸剑炉前,老铸剑师坐在摇椅上,仰头抿了一口黄酒,捏酒坛的手翘起小拇指,随意指了下桌上的墨家剑匣。

柳子安二话不说,冲至桌前,两手从上到下抚摸了一遍匣身,触感冰凉滑润。

他呼吸变粗。

柳子安迫不及待的打开剑匣,检查鼎剑。

老铸剑师见状,失笑摇头。

只听“咔嚓”一声,似是扣动扳机声,剑匣开启,有夹层斜露。

柳子安满脸期盼的看去,下一瞬,脸色愣了一下。

剑匣内空空如也。

他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轻微关门声。

柳子安脸色一变,迅速转身欲奔,低声:“快走……”嘴里刚吐出两字,扭过身的他就被柳子麟亲密的揽进怀中。

“二哥。”柳子麟声音亲切热烈。

“呃……”柳子安却缓缓低头,盯着他胸口肋骨处、一把已经直没入柄的短剑。

柳子麟脑袋贴近柳子安的耳边,轻声:“这柄剑,是大哥让我送你的。”

柳子安手捂胸口,满脸的不可思议之色。

他右手作力,欲拔出入体透心凉的短剑。

可剑柄却被柳子麟稳稳按住。

一时间,怎么也拔不出。

柳子安逐渐瞪圆的眼睛倒映出,柳子麟轻描淡写的从袖中掏出一尊牌位的即时画面。

此刻,这位柳家三少与柳子安依旧保持着面贴面的搂抱姿势,他将大哥的牌位让在桌上并摆正,点点头说:

“二哥,大哥不在,家中你最大,我听你的话,配合你,给大哥报仇了。”

“你……畜生……柳子麟……你藏得好深……畜牲……”柳子安爆出青筋的右手抬起,指戳柳子麟的鼻子。

柳子麟丝毫不躲,垂眸盯着鼻前的抖颤手指,摇摇头:

“哪有二哥藏得深,是二哥言传身教,教得好。”

柳子安闭目似是绝望,下一瞬间,垂落身侧的左手猛然暴起抽剑。

可下一秒,他发现自己握住刀柄的左手手背上,多出了一只皱纹粗糙的老手。

稳稳按住。

柳子安抽不出来哪怕一寸的刀锋。

他猛抬头看去。

入眼的是一位熟悉的瘸腿管事。

此刻,柳福与柳子麟一齐站在柳子安身前。

柳子安傻楞在原地。

让他此刻满脸匪夷所思的,不是柳福的陡然背叛,而是……被柳福轻轻按住握剑柄的手背后,柳子安浑身无法动弹丝毫。

一股外来灵气将其脆弱的经脉丹田彻底锁死。

“柳……柳福,你……你是练气士!?”

柳福冷眼看他,不语。

柳子麟轻轻拍了下柳子安的肩膀:

“二哥别乱动了,耽误时间,大伙都在排队呢,三弟我好不容易才从卫公子那儿争取来第一个名额,二哥帮忙配合下。”

柳子安猛转头,一双瞪圆的死鱼眼直直盯住柳子麟:“不,你也是练……”

“噗嗤”一声闷响。

柳子安话语噎住,因为柳子麟已从柳福手里又接过了一柄短剑,像银勺没入热奶酪般切入他的前胸。

“这第二柄剑,是替阿父与阿父的粥棚,送给二哥的。”

柳子麟亲切笑问:“二哥现在记起阿父粥棚了吗?”

“呃呃……你……”

柳子麟笑哼了声,朝旁边摊手勾了勾,某瘸腿管事再次递上一柄短剑。

柳子安的胸口再添一把剑柄。

“这第三柄剑,是替龙城柳氏的列祖列宗,送给二哥的。”

柳子麟手臂稳稳揽住柳子安肩膀,变相的支撑起后者流血重伤欲倾的身躯,他面对面,叹息问道:

“三弟我深怕二哥跑路跑的太快,忘了列祖列宗,二哥现在记起了吗?”

一旁的摇椅上,一位老铸剑师正畅饮黄酒,一脸饶有兴致的看着屋内上演的这一幕。

“柳子麟柳福……你们……该死……”柳子安满脸狰狞的诅咒。

可下一瞬间,令他更加瞠目结舌、冷透心凉的事情发生了。

与柳子安面对面贴在一起的柳子麟,在捅完三柄剑后,忽然侧让开身子,暴露出了他身后剑炉房内……站满人的画面。

剑炉房内,除了瘸腿管事外。

大门旁,卫少玄含笑静立,悠哉摇扇;

丘神机冷漠站在旁边,一直转头打量摇椅上的老铸剑师。

而这洛阳来的二人身旁不远处,一张破旧竹椅上,正落魄坐着一道令柳子按十分熟悉的年轻县令身影。

欧阳戎半边屁股坐凳,两臂弯曲撑膝,他一边手背擦拭满嘴角的鲜血,一边翻眼抬眸,眼神十分复杂的注视前方的柳子安。

他低垂的两指间,捏有一柄森冷短剑。

剑尖朝下,缓缓摇晃,血滴抖落。

欧阳戎的椅子旁边,还站有一位额心绣着“越”字的秀目少女。

她两手颤抖的抓握一柄短剑,似是被人硬塞进去,少女不时转头看一眼小山般矗立门前的丘神机,睫毛颤颤。

而此刻,欧阳戎突然袖下伸手,默默抓住阿青握刀的小拳头,

少女的小身板与他贴的更近了些,稍稍缓解浑身害怕的抖颤。

除此上面四人之外,还有一道令柳子安睁大眼睛的女子身影。

大嫂徐氏。

只见这位中年妇人披头散发,表情呆滞,袖下苍白之手亦是握剑,眼睛死死盯着柳子安。

这一间刚刚明明被搜查过的屋子,竟一下子占满了人。

也不知是后续进入,还是柳子安此前匆忙进屋,目光全被装鼎剑的剑匣吸引,未注意到门后等视野盲区……

此刻,屋内众人状态各异、却目光一致的盯着他。

柳子安缓缓僵硬转头,看着屋内这一副仇家遍布的画面,他无力啊了啊嘴,满脸求饶之色。

可柳子麟已冷漠让开位置。

柳福第二个贴上前去,拔出柳子安的腰刀丢掉,取出一柄短剑,信手拈花般插进柳子安的肋骨:

“刚刚三公子已经替大公子送剑了,既然二公子你这么想要剑,那老夫就替远在洛阳的魏王殿下,送二公子一柄剑吧,欸来龙城多年,犹对魏王殿下甚是想念啊。”

柳福留下第四把剑柄,转身走开。

卫少玄转过头,看了看被义父活擒的年轻县令。

欧阳戎从竹椅上缓缓起身,似是此前重伤未痊,步履有些踉跄的行至柳子安身前。

他垂目认真的将一柄短剑精准送入后者的腹部肝脏部位,又体贴的转动剑柄,搅了搅:

“有本书上说,此处脏器中刀,人会格外痛苦,于剧痛中断气,我一直好奇是真是假……

“你欠阿山的,一条命…不够还。”

他沙哑低声。

欧阳戎让开身子,阿青身影踉跄的走来,单纯少女第一次手持白刃伤人。

她低头颤肩,痛哭着将一柄剑断断续续的递入柳子安胸腔,笨拙的施力:

“坏人你还我阿兄,你还我阿兄呜呜呜……”

“嗬嗬……”柳子安嘴里剧咳出鲜红肺沫,满脸痛苦的看着他们。

长嫂徐氏失魂落魄的走来,妇人满眼仇恨,将短剑狠狠进他的肚子。

“你还我夫君,还我孩儿传志,呜呜呜他们死的好惨,传志也死的好惨……你不得好死,柳子安!”

徐氏连续桶了两刀才略微解怨,拔过一次刀,导致鲜血飙溅脸上,她满手鲜血的后退,身子摔地,疯疯癫癫跑掉。

最终,卫少玄闲庭信步的走来,挑剔的选出一柄利剑,一寸一寸的渐渐没入柳子安的跳动心口。

这剑确实是好剑,血都还没来得及涌出,就已经没柄而入了。

今日这些短剑,其实是当初柳子文例行送去洛阳魏王府的信剑。

除了最后一柄开刃的信剑被卫少玄送给某位梅花妆小女郎外,其它信剑全被带来,并且这些时日,竟还被这位卫氏六公子闲暇之时顺手全部开刃。

所以眼下,可以说柳子文当初送出的剑,全部送还回柳子安。

卫少玄冷笑说:

“本公子最讨厌有人在面前耍心眼、可却又心眼不够的蠢样,嗯现在看,你眼下的‘心眼’确实算挺多的了。

“也算得偿所愿吧,柳子安,这么喜欢剑?那就给你,剑管够。”

柳子安麻木呆傻的转头,望向铸剑炉旁看戏的老铸剑师。

“老夫刚刚可没骗你,鼎剑确实是在剑匣里,而且,屋子里的剑确实都准备就绪了,只不过……准备的稍微有点多。”

老铸剑师瞥了眼柳子安被桶成蜂窝煤般的胸腔,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婉拒了卫少玄的噙笑邀请。

“老夫就不来了。”

老人抿口酒,平静说:

“柳子安,此前你问老夫还喜欢看什么,倒是忘了说,自从当初带剑胚与师弟脑袋回来起,老夫就很喜欢看兄弟反目的戏码,特别你们柳家的。”

语落,屋内陷入寂静,仅有某人痛不欲生、悲呛绝望的呻吟。

“啊……啊……剑……剑……啊……”

这道痛苦的呻吟声越来越小。

柳子麟低头站在柳子安身边,没去看他,却右臂亲密揽住这位二哥肩膀,撑起他软泥般的身子展示全场。

在一道道仇恨、憎恶、讥笑、冷眼的视线中。

有男子胸腹挤满八把剑柄却有九道伤口,他血浸满衣,僵硬转头,回望桌上的墨家剑匣,伸手缓缓探出……

柳子安眼未瞑目,垂首垂臂。

最后也没能碰到那一口鼎剑。

(本章完)

燕六郎狠狠抹了一把血脸,北望小孤山半山腰处那座平静如水却又透着某种说不出邪乎的熄火剑炉。

“明府……阿青姑娘……”

“属下想着既然有阿青姑娘在,明府应该不至于做同归于尽的冒险事,就带人往回走了些路,可半路想起燕大哥的叮嘱,还是不安,就悄悄派人再去跟着,结果……

“再也不见人影,明府他们背着十几桶焚天鲛油一起,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属下一脸慌张的低语。

来到后方一处安全地,他抓住前来禀告的属下肩膀,被血沾湿的眉头紧皱,急问:

“什么不好了?不是让你带人悄悄跟在明府他们后面吗?阻止明府做傻事,你怎么自己回来了!明府呢?”

属下哭丧着脸:“明府,明府他们不见了!”

“明府本来坚决不允许阿青姑娘跟去的,结果阿青姑娘怀抱一袋油纸包,悲哭着说什么要与明府一起去报仇,明府沉默了下,就默认她也跟上了。

“然后明府转头让咱们这些尾随的都回去,支援燕大哥你。

“阿青过去干嘛?不是让伱们看护好她吗!”

前线正处于激战,这一个一个坏消息被抛出来,燕六郎只觉得他的头,像是被刀劈了一样要裂开了,震惊问道:

“什么意思?!”燕六郎瞪大眼睛,乾刀“晃铛”一声落在地上。

“明府带着弟兄们潜伏上山,背运鲛油准备炸了半山腰那座剑炉,可我带人跟到一半跟丢了,他们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突然后方传来一位属下的慌张呼喊声。

燕六郎用乾刀砍翻一人,在弟兄的掩护下,暂时后撤。

燕六郎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叫凭空消失了?!一百多人凭空消失?你他娘的说清楚!”

属下啊了啊嘴,似是在想如何形容刚刚的际遇,突然他想起某事,愧疚低头:

“阿青姑娘也跟过去了。”

古越剑铺内,靠近斩龙台的一条街道上,燕六郎率兵将黑衣私兵们打的节节后退。

双方激烈巷战中。

“不好了,燕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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