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打秋风
卫湘君转过身，笑着见礼，“可是我让郡主久等了？”
今日卫湘君进宫，福慧郡主要凑热闹，约好与她一块过来。
“呸，自家姐妹装什么呢！”
“上回送去武胜关的粮草还有军服，无咎夸我贤惠细心。”
卫湘君没忍住笑了出来。
上回卫湘君出那主意，一来让福慧郡主能做些事，人要忙起来，胡思乱想就少了；二来，福慧郡主也可借此在岳大将军府，树起少夫人的威望。
这位说干就干，大半月内便将粮草筹集齐。卫湘君捧场，赠了一批金疮药。
岳王后回娘家探望母亲之时，还特意当着岳夫人的面，夸奖了福慧郡主。
郡主的面子算是挣到了。
“你在笑话我？”
“我没这胆量。”
卫湘君又奉承道：“郡主这回一掷千金，完全不计个人得失，也只有王族之女才能有这般气度。”
这话，福慧郡主听着受用，“娘娘说了，主上要下旨褒奖我。我不在乎这些。无咎在前方打仗，我自当帮他。”
卫湘君自然连连点头。
瞧得出来，福慧郡主心情比之前好了不少。
“还有一事，你和樱儿得帮我。”
“郡主吩咐便是。”
“无咎在信中提及，今年大雪来得早，都说这个冬天比前些年还要冷。只军中被褥短少，兵部那边说了，一时半会筹不齐军被。我已吩咐，让郡主府多购些丝衾，衡阳若是找不到，便去外头，尽快送到武胜关。”
卫湘君听到后面，摇了摇头。
“你摇什么头？”
福慧郡主斜过来一眼，“放心，我不找你要银子。”
卫湘君只得解释，“郡主可知，只有富贵人家才享用得起丝衾。您便去衡阳城寻常百姓家看看，他们盖的大多是芦花或柳絮。能用上敝棉的，已然是小康之家。”
福慧郡主不屑，“既是岳家军，丝衾如何就不能用？我便要给他们最好的。”
“郡主想来不知，一床丝衾要半两银子。几万兵将，郡主准备送多少？就算富甲天下，也不能这么折腾。”
“卫湘君，你非得跟我反着来？”
福慧郡主急了。
边上不少人瞧过来，卫湘君冲周围人笑笑，拉着福慧郡主往边上站了站，“郡主心意是好的。可丝衾称不上实用。郡主真想让他们睡得暖和，不如去寻些价廉物美的敝绵。”
“敝绵是什么？”
福慧郡主长在深宫，锦衣玉食，不识五谷也不教人意外。
“就是拿一些旧的丝织衣物塞进被中。”
“旧物？你也想得出来！”
福慧郡主嫌弃地道，丢下卫湘君便往前走。
几位贵夫人就在不远处，瞧见福慧郡主快到跟前，赶紧俯身施礼。
理都没理她们，福慧郡主转身又回来了。
卫湘君只得又哄道：“郡主若想骂我，就在这儿吧！我绝不还口，免得到了凤仪宫，还得烦娘娘当和事佬。”
“我骂你做什么？”
福慧郡主拉长了脸道：“那些人里头，有一个是兵部尚书夫人。就她夫君在背后克扣岳家军。我懒得理她们。”
卫湘君伸头去瞧，贵夫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全在瞧着这边。
“您如今不只是郡主，还是岳少夫人。”
卫湘君只得提醒，“便是讨厌谁，面子上总要做足。免得郡主将人得罪，人家回头拿岳将军出气。”
“我还得给她们赔笑脸？”
卫湘君点头，“她们正瞧着郡主。”
福慧郡主明显不服，可片刻之后，还是在卫湘君的注视下，僵硬地朝着那几位笑了笑。
掉回头时，福慧郡主道：“那就送敝绵吧，哪儿有卖的？”
没等卫湘君回应，又有几位贵夫人上来，向福慧郡主见礼。
卫湘君被隔在了外头，就这么瞧着，福慧郡主虽后背僵硬，还是同夫人们寒暄了几句，甚至尽力表现得平易近人。
只是等人一走，这位又开始抱怨，“谁要听她们恭维话，让她们夫君别后头拖岳家军后腿，便谢天谢地了！”
“郡主方才做得极好，多练几回，自然能学会如何面上一套，背后一套。”
“你在骂我？”
福慧郡主瞪了过来。
卫湘君笑着摆手，“郡主真想让岳家军暖暖和和过了这个冬天，我或许有个办法。”
“快说！”
福慧郡主急着道：“再多的银子，我都拿了。”
“这世上也有不用银子就能办成的事，郡主要不要试试打秋风？”
卫湘君说罢，与福慧郡主咬起了耳朵。
刚开始福慧郡主不太以为然，可到后面却笑了出来，“你鬼主意真多，日后便当我的军师！”
这边正说着，有几辆马车远远过来。
卫湘君随意地瞟了一眼，发现伍统领抬脚迎了过去。
福慧郡主还在兴奋，“我这就进去，今日来见娘娘的，一个都不放过。”
卫湘君没有说话，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刚从马车里下来的男人。
刘内官此刻也出来了，似乎是专门来迎接这些人的，亲自领着他们进了宫。
“瞧什么呢？”
福慧郡主终于发现，卫湘君根本没听她说话。
卫湘君却径直走到伍统领跟前，“他们是什么人？”
伍统领上下瞧瞧卫湘君，“卫大姑娘就是学不会，不该知道的别知道。”
顿了片刻，伍统领又教人意外地回应了她，“梁国主君听说寿王病重，派人过来探望。”
“梁国人？”
福慧郡主也走到跟前。
卫湘君微微拧起了眉头。
她当然知道，来的是梁国人。方才那一行人中，有一张脸，她一眼就认出是谁。
“他们打算将寿王接回去。”
福慧郡主不服，“都打起来了，还想找咱们要人？”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他们拿着国书来的。”
福慧郡主一脸好笑，“寿王还能活几天日？若走半道上死了，梁国人会不会说咱们下了毒。”
她也是后来才知，那晚寿王不是醉酒，而是得了疯病。
听说是卫湘君师弟在帮忙瞧病，福慧郡主还责怪卫湘君多管闲事。
“寿王虽没多少本事，也算不上坏人。”
卫湘君答了一句。
这人若非百无一用，也不会落到今日田地。
话说寿王犯了疯病之事，国主应该想保密，不知为何又传开了。
衡阳城几乎人尽皆知。
可没人知道，寿王用过卫湘君开的药，如今已经没事了。按阿寿的说法，那位神清语正，已跟平常人一样了。
“就让人接走呗！”
福慧郡主不以为然地道，拉上卫湘君便往里走。
卫湘君只得跟上，再回头时，发现伍统领正在瞧她，表情有些古怪。
此刻凤仪宫正殿，卫湘君与孙樱儿在岳王后身侧，一齐瞧着福慧郡主在殿中央侃侃而谈。
卫湘君其实有些心不在焉。
梁国人来接一个在储位之争上败北的王子，实在不像是念及骨肉亲情。那些做君王的，心思都让人看不清。
此刻卫湘君琢磨的，是那个跟梁国使节一同前来的尹胜。
尹胜是顾殊的姐夫，而顾殊自称他与徐启是“同乡”，很可能尹胜与徐启也是认识的。
他的到来，和徐启有没有关系？
“这些小事，本郡主实不该麻烦各位。只眼见着天冷了，一时要找出那么多被衾，实在不易。我便腆着脸，求各位帮忙，赏些家中不用的敝棉，免得前线将士竟要染了风寒。”
福慧郡主说罢，转头朝着凤座上的岳王后深施一礼，“头一位，我便求到娘娘跟前。”
“既如此，我便抛砖引玉。樱儿，回头带人到里头去找，便有用不上的丝衣，都拿去吧！我再赠五百两银子，福慧你挨家挨户去问，人家愿意送你些敝绵，便是大仁大义；若是要卖，该给多少都得给！”
“哪用郡主挨家挨户，这是娘娘和郡主顾念前方将士，我等要当尽绵薄之力。”
一位夫人上前，“妾身捐一百条敝绵衾被。”
“妾身也捐一百条。”
一时间众人踊跃。
福慧郡主突然谦逊起来，但要报了数的，她都要亲自上去道谢。
正殿之内，气氛无比祥和。
福慧郡主羞涩地推了卫湘君一下，“我在同你说正事！”
“小女洗耳恭听。”
卫湘君主动拉住了福慧郡主的手。
福慧郡主不知想到什么，低头一笑，随后凑近卫湘君，“无咎给我来信了。”
“难怪郡主春风满面。”
话说卫湘君曾想过再去那儿看看，她坚信，那晚说话之人一定是徐启，甚至可能，人就藏在正屋。
然而深思熟虑后，卫湘君放弃了。
那个明摆着在躲她的人，或许有不能见她的理由。
福慧郡主说着话，刚要挽卫湘君的胳膊，想起来问道：“你伤可好了？”
“没有大碍，后头慢慢将养。”
或许不知哪天，徐启会突然从里面出来……
有人在背后咳了一声。
伍统领背后便是国主。
当初要杀徐启的人，如何会容忍一个叛将诈死潜逃，又偷偷跑回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卫湘君远远还了一礼。
伍统领回宫，看守寿王的应该是换了人。
这后面，肯定有些什么。
卫湘君暂时放下了见徐启的念头。
可只要出门，她无论去哪儿，都要从那条不知名的巷子外经过。
两个多月后的王宫外，卫湘君刚下马车，便瞧见一个乍眼的。
伍统领带着人站在宫门口，眼神不错地也注意到了卫湘君，还朝她抱了抱拳。
自从上回在寿王那处小宅子里闹了不愉快，卫湘君就没再见过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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