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魂断巴山 二十
“老板娘，你还认得我吧？”司徒睿不死心，撂下小新，直接问老板娘。
“当然认得啦！”老板娘嗲声说着，还向司徒睿抛了个媚眼。司徒睿心中一阵激动，刚要张嘴，老板娘接着说道：“你不是昨天来过的牛老板吗？不对，应该是马老板？也不是。对了，是前天来的朱老板，是不是？”
司徒睿的心一下凉了，他知道对方根本不认识自己，小新也是如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唔，行，没关系。坐吧！”短发男子嘴里正嚼着一个鸡翅，听到司徒睿的话，匆忙把尚未嚼碎的鸡翅，连肉带骨囫囵咽了下去，开口答话。
说了声“谢谢”，司徒睿在那人的对面坐下，自己动手，从饭桌边上的锡茶壶里倒了一碗茶，慢慢啜了一口。还别说，茶虽然凉了，味道着实不错，入口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咽下去后，嗓子眼里是一点麦芽糖的甜味，十分的可口。
“味道不错吧？这里的茶可是正宗的鸡鸣茶，只不过没有用白鹤井水泡制而已。你别看那些个什么铁观音啦，龙井啦，毛尖啦，不过就是被人吹嘘出来的，没啥喝头。”那男子也端起茶碗，大大喝了一口，从桌上扯下一截粗糙的餐巾纸，抹抹嘴唇，擦了擦手，又随手扔进了桌下的垃圾筐里。
“其实，这里的椒麻鸡最有名，也最好吃。关键是用料最讲究，必须用当地的小土鸡崽，和地产的尖椒，再配上味道极冲的洋葱，才让人越吃越有瘾。连用的花椒，都是从甘肃的武都专程运来的，那味道，啧啧，别提了！”男子越说越兴奋，原本略略有些苍白的双颊，竟然泛起了微微的潮红。
“不过，嘿嘿，”那人左右望了望，俯下身，略显神秘地低声对司徒睿说道，“茶可以随便喝，椒麻鸡可不能随便吃，千万要注意里面有没有下什么东西。你一个大意，恐怕就麻烦大了。”说完，还眨了眨眼，似乎表示一种心领神会的意思。
看到司徒睿的表情有些怪异，突然，那男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吓着你了，老兄？别担心，我是说着玩的。嘿嘿嘿。”
司徒睿当然不认为对方是说着玩的，而是言有所指。他和罗坚在此差点遭暗算，若不是知悔大师出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想想心中就打怵。今天来此，并不是他不够小心，而是没必要杯弓蛇影。一来是自己来得突然，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会一大早就来吃椒麻鸡。二是如此多的食客，对方就算再胆大妄为，也不敢对所有人下毒。所以，他并不担心茶中有毒。面前之人谈吐不俗，却又话中有话，自己和他是初次见面，难道事情并不寻常，里面有什么奥妙不成？再说，对方这算是示警，还是激将，抑或是挑衅？
“这位客人，请问您来点什么？”小新不知何时来到了桌旁，殷勤地问司徒睿。
“哦，来盘椒麻鸡，再来两个烧饼。”正在思索的司徒睿被打断思绪，随口叫了饭菜，便准备打发他离开，忽然又叫住小新，“这位朋友的饭钱，一会儿我一起付账。”
“好嘞，您稍坐，饭菜马上就到。”小新取下肩膀上搭着的毛巾，虚虚地在司徒睿面前的桌上抹了几下，扬手一甩，把毛巾重新搭在肩上，答应着快速离去。
并不是司徒睿不想试探试探小新，只是不知为什么，自从一进店门，他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那种感觉好像是自己赤裸裸地站在众人面前，又像是自己是笼子里可怜的畸形人，被老板带着四处展示，让他浑身的不自在。而小新，给他的却是一种面对死人的感觉。虽然小新一如往常，说话，声音，动作，没有任何的变化，可是司徒睿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死亡，从他的身上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想想初次见到的小新，再看看第二次和这次的小新，司徒睿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又是出了什么问题？只觉得想离开他，离开得越远越好，不然，自己会寝食难安。想到这些的司徒睿，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心中升起一种茫然，脑中开始迷糊起来。
“不好意思，打搅了！我能在这里坐吗？”司徒睿站在桌边，客气地问道。
不管怎样，司徒睿决定先坐下来，也好从客人的闲聊和老板一家的表现中，找出蛛丝马迹。他不相信什么鬼怪和乱力之神，坚信一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只有身处其中，才能发现端倪。
“哼！”胡老板扯下毛巾，狠狠地擦了把脸，瞪了一眼老板娘，转身进了里间。周围的食客似乎早已习惯，见怪不怪，自顾自地吃喝，聊天，没有一个人多望一眼。
看看几乎坐满的房间，司徒睿游目四顾，发现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上，只坐了一个男的。便绕过几张桌子，跨过几条横在狭窄过道里的长腿，径自向屋角走去。
独自就坐用餐的，是个年近三十的年轻男子，身穿短袖灰色t恤，下身淡蓝色的牛仔裤，平头无须，眼神明亮，精神饱满，显得极有生气。他的面前是一盘色泽鲜亮，味道浓郁的椒麻鸡。盘中已去大半，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想来吃的十分的满意。靠他右手的桌上，放着一个黑色的手包，旁边是一款蓝色的诺基亚翻盖手机。
站在门前望着那块白底黑字的招牌，司徒睿心中翻腾不已。上次和罗坚来此，本打算去鸡鸣寺游玩散心，顺便进香拜佛。虽然他和罗坚都不信鬼神，但是刚进大巴山的时候，几位大妈的谈话引起了他们的兴趣。据她们说，鸡鸣寺有位高僧佛法高深，能通过察言观色知道对方身患何病，能预测吉凶未来，多次试验，无一错失。就因此，两人清早赶路，来到这里。看天色还早，肚中有些饥饿，选了这家还算热闹的店铺，要了一盘店里的拿手菜椒麻鸡。哪知，自己刚夹起一块鸡肉，就被一颗小石子打落了筷子。出手的是个花甲老僧，声言菜中有毒，并说出自己最近遭遇变故，精神受损的情况。在老僧的力邀下，两人随着高僧来到鸡鸣寺，亲眼目睹了银针试毒。用一根银针插进打包带回的菜中，针变得奇黑无比。仔细翻找，还挑出一条血红色的蚯蚓样的怪虫。这位高僧就是知悔大师，也因此两人在此多呆了几天，还与这位大师成为好友。只是后来迭遇险情，没有机会来此查询 这才一直拖到今天。
收回遥远的思绪，司徒睿缓步走进店铺。
“欢迎光临，请进！”刚进店门，一个热情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什么猪马牛，瞧你的贱样，见了年轻的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从里间冲出来的，正是头上油亮，肩上搭条毛巾的胡老板。
“你想死啊！敢管老娘的事情？”老板娘双手叉腰，对着胡老板吼道。
“您搞错了吧？我小新祖籍在此，还从来没有出过镇子，又到哪去什么烧烤摊呀？”小新此刻望着司徒睿的眼中，已经满是见到神经病的样子，只是碍于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不然，他恐怕就是不把司徒睿撵出去，也至少要骂上一句“神经病”，然后不再理会他。
“小新，你又跑去躲懒了？客人都在骂街了，快把椒麻鸡送去！”随着话音，那个在烧烤摊上和小新嘀咕的老板娘，掀开门帘，从里间走了出来。
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肩搭毛巾，一手举着托盘，一手做着向里让的动作，嘴里客气地喊着。看见此人，司徒睿如见鬼一般，整个人一下定在原地，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店伙计。这人他太熟悉了，就是和路明一个部门，化妆潜伏到胡老板身边打工，名叫小新的人。
看到司徒睿目瞪口呆的样子，小新疑惑地望了望左右，又挠了挠头，轻声问道：“这位客人，您是吃饭，还是……”
这家店门面不大，一间约二三十平米的餐厅，摆着十来张方桌。每张桌子四面，各有一个长条凳。桌凳都是深红色，只是时间长了，到处是油漆脱落的地方。原本应该的白色，受油渍的污染，变成了灰黑色。桌面倒是擦得干干净净，看不出一点的油迹。正对门的房角，有一个门洞，上面挂着一块白色的布帘。布帘上布满了长期洗涤后，留下的杂七杂八的颜色。
尽管时间尚早，店里已经有了七八成的客人，有清早赶来准备朝香拜佛的，也有本地土生土长的当地人。看来，这家店的生意相当不错，不然，有谁一大早就来进餐呀！
“小新，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回过神来的司徒睿迫不及待地问道。
“您认识我？什么从哪回来的？客人您没事吧？”小新神色中有奇怪，有不解。
“你不认识我了？在w市，我们见过几次面，我还在你们的烧烤摊上吃过两次，难道你忘了？”司徒睿双眼逼视着他，语气越来越不善。
第五章魂断巴山 二十
离鸡鸣寺仅两三里地的一处街道上，太阳刚一露头，人便多了起来。那些提着瓶瓶罐罐的，是去鸡鸣寺求取白鹤井水，以便祛病消灾，保佑一家人健健康康。三五成群，叽叽喳喳的，则是去上香拜佛的。一些做小本买卖的，有的推车，有的挑担，满怀希望地涌向鸡鸣寺，憧憬着一天的好收入。
街道不长，只有几百米，两边的店铺和食肆却不下几十家，而且有不少的人在出出进进。右边靠尽头的地方，有一家“胡记椒麻鸡”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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