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又见祭台 九
司徒睿只听得心头发憷，浑身冰凉。他万万没有想到，“雷神笑”竟然如此恶毒，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居然要延续七天之久，谁又能接受如此可怕的现实呢？与其这样，不如自己赶紧了断，何必要遭受如此非人的折磨，到头来还是难逃一死？方圆前面也曾经说过，要想解开“雷神笑”的毒，必须是下毒之人亲自前来。试想一下，谁会这么无聊，给人下毒又给人解毒？
现在，他的眼睛已经开始出现麻痒的感觉，泪水也开始流了出来。如此看来，自己终究是难逃一死了，不如死得干脆一点，体面一些。想到死，司徒睿并没有那种伤心欲绝的感觉，只是一种绝望和悲哀充满心头。他的眼睛越来越模糊，流出来的泪水，已经开始有了淡淡的红色。
耿直一直在盯着司徒睿的双眼，看到他的眼睛正如方圆所说的那样，发红，流泪，瞳孔开始放大。此时的他哪里还能按捺得住，冲到方圆面前，揪住他的衣领，嘶声吼道：
“怎么回事？快说说！”方圆看路明不似瞎说，急忙催促有些忘形的他。
“方前辈，您有‘返魂液’，我有‘聚魂丹’，您说说，司徒兄弟是不是没事了？啊？”
“你，你，你竟然有‘聚魂丹’？”方圆嘴唇哆嗦着，满脸的不可思议。
“能治就快啊！还在那里磨蹭什么？”
耿直刚才只顾着伤心，根本没留意两人说什么。后来见路明神情激动，便认真听了起来，得知司徒睿有救，心中激动得难以自持，恨不得现在就给他医治。却不想，路明和方圆只管在那里罗嗦不停，就急急忙忙地打断他们。
处于极度兴奋中的路明和方圆，被耿直的话提醒，忙静下心来，准备给司徒睿解毒。
方圆嘱咐耿直在附近清理出一块地方，在地下铺上一层薄衣服，让司徒睿躺在那里。路明取出那把瑞士军刀，旋开刀柄，小心地从里面倒出一个黑色的织锦袋子。打开袋口，取出一个笔管粗细的，高约三四公分的蓝色瓶子，谨慎地交给方圆。而方圆也早已经把缠在腰间的布带取下来，从暗兜里拿出一个墨绿色的小瓶，和路明的瓶子大小相近，两个瓶子放在一起。随即，他又取出那个装着金黄色粉末的瓶子，拧开瓶盖，小心地在司徒睿的双眼洒了一点点。收好瓶子，方圆嘱咐路明和耿直二人警戒，在他治疗期间，无论如何不能打扰，否则很有可能前功尽弃！二人同声答应，也不用商量，各自负责两面，全神戒备起来。
看到司徒睿双眼不再流泪，红色也在迅速消退，方圆不敢怠慢，急忙开始为他治疗。他先打开装着“聚魂丹”的小瓶，无比小心地从里面倒出一粒绿豆大小的金色丹丸，右手捏住司徒睿的牙关节，轻轻一用力，司徒睿的嘴就微微张了开来。迅速把丹丸纳入他的口中，左手拿起墨绿色的小瓶，用牙将瓶盖咬开，把瓶口对着司徒睿的嘴，瓶子一竖，一滴比黄豆大不了多少的绿色液体，顷刻流进他的口中。只听一声轻微的“咕咚”声，液体和丹丸全部进入司徒睿的喉咙，被他咽了下去。轻轻合上他的牙关，方圆喘了口粗气，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方圆盘膝坐在司徒睿的身边，望着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的他，心中百感交集。要知道，刚才给司徒睿用的药，可是百年前被称作三圣物的“救命粉液丹”。
据传说，当年几个修道之人，为了求得长生不老的灵药，联袂前往深山大泽，寻找仙芝灵药。却机缘巧合得到了上古留下的一本秘笈，上面记载的便是炼制三圣药的配方。经过十几年的不懈努力，在踏遍了五洲四海，寻遍了仙山荒岭后，终于凑齐了所需的各种药物。一年后，有着起死回生功能的“救命粉液丹”炼制成功，效果超出了想象。
谁知，其中一个道人私心过重，竟然偷走刚刚练成的灵药，把秘方也一同盗走。不想因为太过慌张，又是在夜晚，这人迷了路，最终死在一个布满彩雾的峡谷内。等余下之人发现，并循着线索找到这里的时候，此人已经死去多时。被他盗走的灵药和秘方，早已不见踪影。
令人奇怪的是，这人虽已死去多时，却面目如生，毫无变化，周身竟然有淡淡的香气环绕。而在他尸体的周围，花草树木长得异常旺盛，吸引了无数的蝴蝶和飞禽。将此人就地掩埋后，剩下的道人们回到炼药的地方，凭借记忆，又写下了一个灵药的方子，用余下的药材开始炼药。再次花费一年多的时间，丹药练成。估计是药方不全，或者是配置比例记忆有误，药效打了折扣，但已经算是当世的极品了。因怕再次出现上次的情况，众人商量过后，将灵药均分，秘方深埋起来，便四散离去。
“救命粉液丹”便是那些道人第二次炼成的灵药。粉，就是被洒在司徒睿双眼上的金黄色粉末，名字叫做“落地生春”。意思就是说，无论是草木，还是骨肉，即使组织已经死去，只要洒上那么一点点，草木就会生根发芽，枯骨能长肉。虽然传说有些夸大，但是对于恢复治疗，效果和作用却是无可比拟的。液，自然是“返魂液”，其作用是延续生机，保持生命力量的充沛和旺盛，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维持生命达一周以上。丹，不用说便是那“聚魂丹”了。此丹的最大功用，就是修复受到损伤的地方，使其恢复原有的形状和功能。更有甚者，它能再造那些毁坏不久的器官或者部件，并且没有任何的副作用。可想而知，这几样东西是多么的珍贵啊！自己的哥哥被魂戒所害，当时这两样宝物都没有带在身边，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惨死，却无能为力。如果那天有一样在，也能保证哥哥活下来，不至于现在自己成了孤单一人，仅有的一个亲人也离自己而去！
想到伤心处的方圆，双眼已经湿润，身体也因为悲伤而轻轻颤抖着。
“方前辈，您没事吧？”一直担心司徒睿的路明，无意中一回头，看见方圆神情有异，不禁担心地问道。
“哦，我没事。司徒贤侄还需要一点时间，你们用不着两个人一起守着，就轮流来吧。”方圆快速平定了心情，招呼路明先坐下休息。
“不知司徒兄弟什么时候能够恢复过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路明在方圆的身边盘膝而坐，有些担心地问道。
“放心吧！这个娃娃福缘深厚，能够得到三种最宝贵的圣物疗伤，将来的成就一定不凡！对了，不知路明贤侄是如何得到‘聚魂丹’的？”方圆一直对路明手中的“聚魂丹”来历好奇，只是没好意思探问。现在话头提起，还是忍不住问道。
“说来话长了。前辈，您见识广博，有没有听说过明代时候，在京城有一家‘善义堂’药铺，专门经营秘方丹药，在当时名声极为响亮？”
“你是说在京城西四胡同的‘善义堂’？那可是当年最有名、也最神秘的中药铺。据说，他们出售的丹药，一粒便价值万金，而且难得有货。”方圆在回忆中想起了那些传说，只是有句话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善义堂”的丹药来历不明，似乎和那些江洋大盗有所牵涉。不过，“善义堂”一向言而有信，绝不做违背信诺之事。而且，从“善义堂”卖出的丹药、中成药丸，都是货真价实的东西，其疗效也是有口皆碑的。
“对，是我已经珍藏了几十年的‘返魂液’！”方圆肯定地回答道。
“哈哈哈！老天有眼，司徒兄弟有救了！”一向冷静沉着的路明，竟然一反常态，紧紧抱着神智已经渐渐开始混乱的司徒睿，不由喜极而泣。
“唉！”耿直松开双手，蹲下身去，使劲捶打着自己的脑袋，眼泪已经不住地流了下来。
“哭什么哭？大不了丢一双眼睛，司徒贤侄的命是能够保住的！”方圆对着耿直吼道。随即转过身，对司徒睿说道：“司徒贤侄，我有一瓶珍贵的‘返魂液’，能保住你的性命。但是，你的眼睛……唉，还请你原谅，我也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返魂液’？前辈，你是说‘返魂液’？”路明一把抓住方圆，就像是溺水之人捞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地问道。
拍拍耿直的肩，司徒睿示意他先安静，随即转过身，对着方圆说道：
“对不起，方前辈！耿大哥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说的话有些难听，还请您别见怪！”
停顿了一下，司徒睿接着说道：
“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你给我好好想！不然，我就先挖了你的双眼，让你尝尝滋味！”
“耿大哥，放开方前辈！这事儿怎么能怨他呢？你真是昏了头了！要没有方前辈，我们恐怕早就死了。快给前辈赔礼。”司徒睿虽然看不清了，却知道耿直的性子，生怕他伤害了这位前辈，造成终身的遗憾。
原来，司徒睿在圆孔中看到的，并不是什么眼睛，那是“雷神笑”幻药造成的假象。一般来说，“雷神笑”很少配成剧毒药物，主要还是用来警告外人的。毕竟一种毒药太过霸道，杀伤人命太多，就会引起公愤，成为众矢之的，很少有人愿意这样做。
“雷神笑”自从出现以来，基本上是以致幻药物的身份被人们认识。就拿刚才的事情来说，下毒之人在薄石片上涂以“雷神笑”致幻药，令凑近观察的人在无意中被算计，双眼就会出现虹彩现象，眼中所见就是十分难以接受的诡异情景。中了“雷神笑”毒药的人，会感觉双眼发痒，随即开始流泪，眼皮变红，瞳孔变大，神情极度的异常。如果解救及时，此时还不算晚。继续拖延的话，轻者，中毒者会忍不住自己抠掉双眼；重者，从眼睛开始溃烂，然后是鼻子、耳朵等五官，直至头部成为白骨。然而，人并没有死去，溃烂接着向身体延伸，一直到全身变成骷髅，才真正死去。前后时间竟然需要一个星期，真的是惨绝人寰，为世人所唾弃。
“听前辈的意思，我的眼睛可能不保。能不能把实情告诉我，就是瞎了，我也总得弄明白是怎样瞎的。您说呢？”
其实，司徒睿的心里何尝好受呢？换了任何人，想必都会情绪大变，甚至做出丧失理智的事情。假如真的双眼瞎了，司徒睿真的能如此淡定吗？答案是否定的！
“你瞎扯！我告诉你姓方的，你要敢咒司徒兄弟，我第一个放不过你。就是看了一眼咋地？还能瞎了不成？你少在那里瞎咧咧！”
耿直还要继续说下去，被司徒睿紧紧拉住。
他之所以能如此，是因为经历的事情太多，包括那一次次的死里逃生。不到事情已成定局，他是不会轻言放弃的。在和罗坚几年的协作办案中，所遇到的凶险绝不下于这次，甚至有些比这还要诡异和绝望！每次，他都坚守着信念，想尽一切办法来死里求生。总算天道有眼，本来是九死一生的场面，居然都在最后关头化险为夷。他想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并不是因为怀疑，而是想知道还有没有办法。毕竟人多力量大，也说不定真的能有什么好的主意，或者减轻伤害的方法。
看见司徒睿坚定的目光，方圆知道自己必须说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还有司徒睿将来要面对的伤害。
“司徒贤侄，不瞒你说，你可能中了‘雷神笑’的毒。”方圆看到几人疑惑的目光，就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第七章又见祭台九
路明在一旁听出了方圆话中的含义，急忙拉住他问道：
“方前辈，请您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司徒的眼睛会……”后面的话，路明已经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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