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诡杀 十七
在巴山，在神女峰，在巫峡，在亢谷风景区，在w市，那一幕幕场景不断闪现在眼前。
罗大哥，你永远是司徒最好的兄长！最知心的朋友！不管将来如何，司徒睿绝不会背叛这份真情，即使真的到了必须决裂的时候，我也不会对你有一点点的不敬！
已经完全沉浸在往事回忆中，满脸泪痕的司徒睿，被一阵手机铃声惊醒。擦去脸上的泪水，司徒睿强自镇定心神，接通了路明打来的电话。
在大厦门卫室值班的，正是赵海和刘涛。见司徒睿进来，赵海眼中精光一闪，微不可见地对司徒睿点点头。那个刘涛则是用手敲敲窗玻璃，示意司徒睿站住。司徒睿毫不理会，继续向前走去。走到电梯间的门前，突然向右一拐，然后就消失在阴暗的走廊尽头。
刘涛看见司徒睿不管不顾地走进去，如被马蜂蛰了一般，来不及说话，抄起橡皮棍就去拉门。也许是动作太快的缘故，门卫室的铝合金门发出“嘎吱吱”一声刺耳的怪叫，就卡死在半中间。刘涛身体前冲的势头却没法停下来，一下撞在门扇的侧面凸棱上，结结实实和铝合金门来了一个亲密的接触。
“哎呦，妈呀，啪嗒。”刘涛毫无悬念地仰面摔倒在地，他别在左边肩头的对讲机，也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掉落在不远处。
赵海心中暗笑，急忙跑上前去搀扶。只见刘涛的左脸一道红红的、宽宽的印痕凸起，眼眶已经有些发紫。他的嘴角有鲜血流出来，躺在地上双手捂胸，不停地“哎呦，哎呦”地叫唤。等赵海将他连拖带抱地弄到椅子上时，刘涛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在那里喘着粗气，翻着白眼。
“刘哥，你没事吧？要不要去看医生？”赵海一脸关心地问道。
“哎呦，哎呦，你小子还敢笑话我？快，快拦住那个司徒睿，千万别让他进到那里去！哎呦，我的妈呀，疼死我了！”刘涛哼哼唧唧，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就像口中含着什么似地。
听了刘涛的话，赵海心里“咯噔”一下，不由紧张起来。看来，对方早就知道司徒睿的身份，而且早就在防着他。这该咋办呢？
还没等赵海想出办法，大门处一阵忙乱，只见几个人蜂拥而入。一个泼辣精干、满脸愤怒的大妈在前，后面紧跟着一个帽檐压得低低的协警，一对貌似夫妻的年轻人走在最后。几人进得大门，也不同门卫打招呼，只顾四处探头张望，显然是在寻找司徒睿的踪迹。
赵海刚要走出门卫室，想办法拖延几人的行动，不停呻吟的刘涛猛地拉了他一下，吸溜着凉气低声说道：
“别，别管他们，那是老板的人，得罪他们没咱的好处。哎呦，哎呦！”
“可我们是门卫，有职责保证大厦的安静。一旦这些人惹恼了楼里有头有脸的人，到头来倒霉的还是咱俩。不行，我总得问问他们有啥事，说不定能帮他们的忙，免得这些人四处乱窜，影响不好。你说呢，刘哥？”赵海心中焦急，找理由想说服此人。
“唏，唏，哎呦，我的妈呦，疼死我了。你说的也对，哎呦，你就去问问吧，能不得罪就别得罪他们。哎呦，谁叫咱们是低人一等的看门狗，只好尽力了。哎呦，快去，快去。”刘涛吸溜着凉气，嘴里含混不清地说了一大堆话，随后便歪倒在椅子上，手忙脚乱地捂捂这，摸摸那。
司徒睿脑中灵光一闪，立即恍然大悟，知道什么地方不对劲了。这条马路不长，是通向小区大门的，一直禁止车辆通行。既然这样，大妈和协警的出现看似正常，实际上完全是不符合情理的。还有那对年轻夫妇，正处在下风头，环卫工人在打扫卫生的时候，扬起的灰尘会飘向那里。试想一下，有谁会那么傻，坐等在那里吃灰尘？显然他们是另有所图。他没有声言，也没有再四处张望，侧转身直直对着“创新大厦”的大门走去，动作自然从容，就好像原本就打算去那里一样。他的右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装作打电话的样子，借着手机屏幕的反光，向后面的位置看去。果然，大妈离开了斑马线，协警正手忙脚乱地在打电话，眼睛则一直盯着他的方向。那对年轻的夫妻也停止了争吵，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暗暗冷哼两声，司徒睿拨通方圆的电话，只是简单地说了两个字：“行动。”随后脚步不停，走上“创新大厦”门前的台阶，推开旋转门进入大厦。
边走边想，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事务所附近，那个一直让司徒睿感觉不舒服的“创新大厦”的旁边。
瞅了瞅门庭冷落的大厦，此刻正值上班时间，就连停车场上也没有几辆车。偌大的门前，只有一个穿着环卫工人服装，将头脸严严实实包起来的人，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本就干净的地面。一辆清洁专用手推车，停在绿化带的旁边。紧挨绿化带的两个石凳上，坐着一对年轻夫妇，正在低声说着什么，还不时地争论两句。紧靠绿化带外围的，就是一条不太宽的马路，一个戴红袖标的大妈站在路口附近的斑马线上，另一个年轻的协警在对面人行道上，冲着大妈在喊着什么。
司徒睿发觉自己似乎走神了，一直站在原地未动，便自嘲地笑了笑，将目光收回来，继续向前走去。刚刚走到停车场的边缘，心中突然一动，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停下脚步，他侧头向马路的方向望去。大妈依然挺立在斑马线上，协警还是那副大声喊叫的模样，一切都和刚才一样，就连那对年轻夫妇也仍然坐在石凳上，不时地拌嘴，又很快和好。而那个环卫工人好像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已经走到了清洁车的跟前，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使劲地搬到车上。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却也极不正常。
“也许你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我并不想给你解释什么，也没必要那么做。相交二十多年了，我是怎样的人，你应该很清楚，这些不需要我多说。以前，现在，到将来，我罗坚永远不会做对不起朋友，对不起亲人，对不起良心的事情！这是我的原则，也是我做人的底线！
“很多事情的确凑巧，不得不令人怀疑，就连我自己有时候都怀疑自己，因为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我。你知道么，有些时候真的让人难以决断，不管选择什么，都是令人痛心不已。但是，不管你怎么为难，总得做出抉择，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无奈吧？我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这次的连环杀人案并不简单，很可能同你正在调查的事情有关。连续几件案子，凶手都是已经死去的人，而且是彻彻底底死亡的人。
“我曾经有过一个想法，那就是对方一定拥有邪术，可以利用邪术控制人的魂魄，让他继续操纵本该死亡的身体，四处去虐杀背叛者，或者是对他们有威胁的人。问题是，我把那些死者的社会关系，以及过往经历都详细查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发现。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看看这些人是否加入过什么组织，或者是某个俱乐部。在这些人的档案中，三年前的六月初到八月底，他们都曾离开过家，有的是休假，有的是出去访友。可是我再细查的时候，线索就完全断了。假如你能从这方面着手，或许能发现什么。
听完路明的叙述，已经冷静下来的司徒睿当机立断，决定将郭大哥的亲人接到事务所来。
再次望望罗坚离去的方向，司徒睿暗暗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向事务所的方向走去。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办，不仅要安顿好郭大哥的亲人，杜芸美一家，还要及早为童晏、耿玉莲、平瑶等人谋划好以后的生活和工作。至于席韵兰姑娘，自然是将她送回老家棋盘镇。目前最头疼的就是苏赛姑娘的下落问题，现在不能指望任何人了，只有靠自己想办法。
忽地，一阵狂风吹过，自己搂着妹妹，在冰冷的屋里缩作一团。门被推开了，罗坚稚嫩的脸上露着欢笑，手上抱着一床厚厚的被子，向着自己走来。那一刻，温暖包围了他，包围了他那一颗冰冷的心。
在陌生的城市一间简陋的出租屋里，司徒睿正裹着薄薄的被子，呆呆坐在床上。寒冷和孤独，就像一对孪生兄弟一般，不停地向他袭来。这时候，罗坚带着一股温暖，带着一片炙热的友情闯了进来。那一刻，他即将死去的心又复活了，他懂得了友情的真谛，懂得了生死之交的真正含义。
“我当时准备继续往下查，不料却被无形的阻力所困扰。后来，案件被上面接手，我也被停职等待审查。在交接工作之前，我私自留下了一件证物，现在就交给你。之所以这样做，我也是迫不得已，因为我能感觉到对方已经渗透到了有关部门，而且很有可能会操纵案件的调查。这枚狼头饰物，极有可能就是案件唯一的突破口，绝不能落入对方的手中。希望你好好保管，好生加以利用，希望就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罗坚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交给司徒睿，想了想又说道：“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做为曾经的好朋友，我觉得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你的身边很可能有对方的耳目，说不定还不止一个。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感觉不止一股势力在盯着你，极有可能是两股或者三股力量。记住，司徒，不论到了何时何地，罗坚的枪口永远不会对着你和你的朋友，更不会对着正义和公道民心！”
司徒睿看看望着自己的耿直和方圆，用眼光示意他们稍坐，便尾随罗坚的身后而去。
两人沿着门前的绿化带漫无目的地走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眼光都望着脚下。就这样，他们一直走到事务所后面一个停车场边，这才停了下来。罗坚掏出一根烟点上，将身体靠在一旁的护栏上，眼睛望着白云悠悠的天空，缓缓地说道：
司徒睿被罗坚的一番话震在当场，眼看罗坚转过身体，向着远处走去，那略微佝偻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亦真亦幻，有些不真实起来。
“难道我错了吗？难道一切的猜测都是和真相背离的吗？可是他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为什么不能坦率地说明真相，求得大家的谅解？他是否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司徒睿在心中呐喊着，双眼开始模糊起来。他又想起了童年，想起了那个始终如一维护自己，在自己最艰难的时候，猛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用乐观、豁达和坚强给自己信心和希望的兄长。
手里捏着纸包，感受着罗坚留在上面的体温，司徒睿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似乎看见罗坚穿着风衣，正大步向自己走来。他挥着手，脸上是兄长般的关怀和温暖，嘴里大声地对自己说道：“司徒，别怕！有什么事，咱们哥俩一起承担！”
第八章诡杀十七
司徒睿来到会客室，看见耿直和罗坚正聊得热火朝天，其实应该说是耿直自己正说得热闹，罗坚坐在一旁，像在听，又像在想心事。方圆则默默地在那里喝茶，谁也不搭理。他的对面，童晏和席韵兰坐在一起，一个在玩手机，另一个在认真地看着自己的手，仿佛手上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耿玉莲没在这里，看看杜芸美和平瑶也不在，她们应该是有什么事一起出去了，要么就是在卧室里。
罗坚抬头看见司徒睿，一下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她的身边，低声说道：“我有事找你，咱们出去说。”言罢，也不等司徒睿回答，独自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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