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血腥较量 十
经过几句对话，路明的思路开始清晰起来，那种不安的感觉也似乎有了来路，正从村子里慢慢向着这里汇聚着。
“从这栋小楼来看，主人似乎并没有离去，院子里也整理的非常清爽。现在正是上午时分，如果有人，也应该能见到人影，至少应该可以感觉到。还有，我心里那种隐隐的不安，一开始是没有任何方向的，现在却能感觉到是从村里传来的，就像是一阵青烟飘过来一样。也就是说，这种不安，已经凝成了一股实体，几乎可以触摸到。”
说到这里，路明咽了一下唾沫，有些凝重地说道：“做为傍山而居的人们，和森林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虽然现在管理严格，生活也好了，不必要再靠山吃山了。但是，一些习惯，还有日常生活的需要，都是会一直保留下来的。比如说，养几条狗，就是山民必不可少的。一来能看家护院，防止野兽的突然光临，二来，这也是世代遗传下来的习性。在山民的眼里，一条好的家犬，就相当于一个生死与共的伙伴。可是你听，这个村子里竟然没有一条狗的影子，也没有一声狗叫，这就很奇怪了！”
“上去看看。”教练也不解释，领头向着一楼那扇大门走去。
上了两层台阶，他们来到一楼的雨棚下。看了一下布局，教练径自伸手推开了双扇大门，一间敞亮的大房间就呈现在他们面前。这是一间客厅，呈长方形，估计有四十多平米。一进门，右手有个木制的简易鞋柜，分两层，刷着银灰色的油漆。正对门的，是一套灰色的组合沙发，至少有九组，，两个灰色的茶几并排放着。茶几上有三套茶具，都是崭新的，像是没有用过，那些杯子上的商标都还原封不动地贴在上面。大门左侧，有个不大的供台靠墙摆着，上面是一个没有任何塑像或者画像的神龛。神龛前两个高高的烛台，上面的蜡烛竟然是白色的。蜡烛没有用过，供台是崭新的，铜制烛台闪着亮光，唯独那个神龛显得很破旧，就像是从废品堆里翻出来的一样。供台的左边，有个巨大的黑色屏风，把剩余的地方密密遮了起来，看不见里面的情景。供台的对面，靠近角落的地方，有一扇紧闭着的灰色的小门。
从整个客厅的布局，以及家具的摆设来看，应该是正常人家的布置，只是有几处地方令人生疑。第一，客厅过于干净，好像从来没有使用过，只是用来做做样子而已。第二，路明留意到，客厅里没有照明设施，不管是电灯，还是其它的，这不符合一个现代人生活的要求。这十几年来，国家一直在农村建设方面加大投资力度，基本上实现了路通、电通、水通。即使是偏远的的山区和荒凉的地方，都已经用上了照明电，喝上了干净的自来水。第三，那个供台虽然是平常之物，但是绝不会如此凑合，用如此一个破旧得没了样子的东西。更何况，神龛里没有任何东西，就连简单的画像都没有。那么，主人家究竟供奉的是何方神圣呢？尤其是那个蜡烛，绝对不能用白色的。因为，只有在举办丧事的时候，人们才会使用白色蜡烛。在供台上使用白色蜡烛，是对供奉的神灵最大的不敬，相信主人家绝不会不知道。难道说，他们供奉的，不是神灵和神兽，也不是凡人，而是阴邪之物，或者说是鬼魂？还有，那个黑色的屏风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主人家为什么要用黑色呢？
想到这里，路明只觉得一股阴冷之气从脚底升起，快速漫过全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转头向教官望去。正好教官眼光转向了他，目光中有深深的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惧意。路明定了定心神，壮起胆子向前走去。他要到屏风的后面去，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古怪。
教官大概猜出了路明的想法，张了张嘴准备说什么，却又闭上了嘴，向前面走了几步，靠在了屏风的跟前。他是准备占据有利的地方，在路明出现危险的时候，好及时出手相助。
要到屏风后面，必须从那一圈沙发的后面绕过去，在房间左后角那扇小门的门前左拐。路明看到教官一副紧张戒备的样子，连双手都握紧了拳头，心中感觉有些温暖，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镇定地向前走去。其实，他的心里也是非常紧张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屏风背后有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那声音飘渺不定，似熟悉，又似陌生，却在不停地呼唤着。
当他走到小门前的时候，只听“哗啦啦”一阵响，高大的黑色屏风突然朝外面倒了下来。四散迸飞的碎片，像天女散花一样，在房间里飞舞。路明也被这突发的情况吓了一跳，情急之下一个后纵，跌进了身后的沙发上，将茶几上的茶具碰得叮当作响。
路明一个挺身坐了起来，转头向屏风后面看去，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得怔在那里作声不得。
只见客厅的一侧，一对中年夫妻坐在一张圆桌前，两人正在吃饭。桌上摆着四碟菜，都已经变得黑乎乎的，路明跟本看不清是什么东西。这夫妻二人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正殷勤地给对方夹菜。他们自己不吃，却不停地往对方碗里送着黑色的菜肴。被送到碗里的菜肴，又被端着碗的夹了回去，送进了对方的碗里。他们两人脸色红润，眼睛微张，嘴角含着深深的笑意。两人深情相望，也不去看看菜有没有掉落，就这样一直重复着。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根菜掉落桌面，桌上依旧干干净净，甚至连一滴油水都没有。
就在这时，路明闻到了一股臭味，是那种在老式公共厕所里才有的，混合着各种奇怪气味的，令人作呕的味道。不光是这样，里面还有一种更加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那就是尸体腐烂以后的特殊味道。路明实在受不了，胃里一阵呕吐感涌上来。他强忍着，硬生生压了回去，连眼泪都被憋了出来。
擦擦眼睛，路明回头看了看教官，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两人，眼中有悲愤，有惋惜，有后悔，有无奈。他的牙关紧咬，刚毅的脸上肌肉微微抖动着，似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即将崩溃。路明不明白教官为何如此，也不愿意看到自己最尊敬的师长那无法言喻的表情，转回头去继续观察那一对夫妻。
就这短短的时间里，事情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一对夫妻原本红润的脸庞，已经变得漆黑，并开始腐烂。端着碗的手皮肉已经脱落，只剩下白中带黑的指骨，还有慢慢滴落的尸油。拿着筷子的手，早就变成了枯骨，皮肉尽数掉落在桌上的盘子里。他们还在不停地夹菜，送菜，再夹菜，送菜。好像永远不知道停顿，永远不舍得放下手中的筷子，就这样要一直夹到地久天长。
同前面一样，没有人影，没有看门狗，甚至没有鸡鸭和家畜。路明不知道这些楼房里到底有没有人住，也不知道如此干净整洁的楼房究竟是什么人建的。他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就像是在看一幅画似的，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那么的遥远！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路明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走，咱们进村看看。”教练没有说出来为什么来此，领着路明向村子里走去。
保持着刚才的距离，教练在前，路明在后，两人沿着村中自然形成的道路向里面走去。一直走过四五幢风格不同的楼房，来到一个三层楼房前，教练才停下了脚步，示意路明仔细看。
这幢楼房与前面几幢都不相同，虽然有些相似，但明显是汉人的建筑风格。楼共三层，是半一头沉式的建筑，顶层只有一半左右。屋顶依然是起脊的，只是从侧面看去，极似一个前伸的马头。整幢楼房以灰色为主，墙裙、隔断、檐口部位都是乳白色，在周围绿色的掩映下，给人一种清爽、干净、舒畅的感觉。没有院子，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门前由鹅卵石铺成的小路，显示着主人的雅洁和淡泊。
小楼共两层，是一头沉式的建筑，充满了浓郁的德昂族风格。墙体主色调是蛋清色，檐口、包边、柱子等地方，都是砖红色。屋顶是起脊的尖屋面，人字形的坡面上，是同样的砖红色琉璃瓦。由于年代久了，墙体和屋顶有明显的破损，那些装饰用的砖红色，已经成了斑驳的涂鸦。一圈用木棍制成的篱笆，将小楼围了起来，无形中向路人表达着主人不欲与人交往的心声。院里打理得还算干净，野草仅仅是刚刚露头，勉强钻出石板缝，便被践踏得生命垂危。楼后是一片草地，有两棵杜鹃树分列在两旁，把草地拢在了中间。
路明不知道这个村子叫什么，也不明白为何这家人不见露面。按道理来说，此时正是应该忙碌的时候，即使没有别的事情，也该准备午饭了。不仅是这一家，似乎整个村子都没有一点动静，既看不见人影，也听不到声音，就好像整个村子的人一起去了什么地方。他侧头看看教练，发现教练双眉紧锁，仿佛正在苦思着什么。
路明心中有些不安，晃动了一下身体，感觉自己没有什么不舒服，这才又向前走了几步，靠近一棵杜鹃树，仰起头向上望去。他这纯粹是无意识的动作，只是为了缓解脖颈的疲劳，把那一丝莫名的不安抛到脑后。
“嗯，说的不错，观察也很仔细。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吗？”教练转头望着他，轻轻地问道。
“不知道。”路明摇摇头，不再说话。
“我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好像，好像要发生什么重大事情似的。”
“哦？说说看。”
“路明，你有什么发现？”教练沙哑的声音突然从侧后方传来，路明一个激灵，脖子差点扭着。
“教练，您是说对这个村子的发现吗？”
警惕性对一名特种兵来说，就是胜利的保证，更是生命的保证。这就如同教练在训练之时所说的话一样：“即使是在睡觉休息的时候，都要睁着一只眼睛。不然，你的小命就已经失去了一半！”这话一点都不夸张。
一直默默无语，紧绷着脸的教练，走到小村子第一幢破旧的两层楼前站了下来，凝视着没有一点动静的院落沉思着。路明斜着向前两步，同教练成掎角之势，也开始打量起这栋自建的小楼来。
“不管哪方面，有什么发现就说。”教练的声音越发的怪异。
“太安静了！就像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路明的回答很简单。
“还有呢？”教练果然惜言如金，不肯多说一个字。
第九章血腥较量十
这是一个不大的村子，从建筑数量上看，应该只有几十户人家。此刻正是上午，一座座或新或旧、风格各异的农家小楼，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十分娴雅。空气中涌动着山区特有的清新气息，少了城市的喧嚣、杂乱、污浊，多了一份难得的清纯和安宁。
路明不知道教练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他也不多问，只是保持着最恰当的距离，无声地跟在后面。这些都是半年来学习来的技巧，是一名合格的特种兵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绝对服从命令，是训练大纲上基本要求的第一条，也是总领其他条款的关键点。保持距离，并不是只限于在执行任务时，而是贯穿于日常生活的每时每刻。就像现在，教官在前面行走，路明紧随在身后，就要随时注意周围和身后的风吹草动，及时作出判断。一旦出现异常，后面的安全就由他负责，还要随时做好支援教练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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