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稽山

一路上，这个叫句于的家伙很是健谈，也不管顾千玄和赵姝有没有回答，拉着两人都东家长、西家短的在那里说个不停，“你们都是外面来的人，传说中的会稽城是个什么样子啊，我这一辈子还没有离开过仙霞山脉呢？”

“有机会你们一定要带我出去耍啊，我最喜欢吃冰糖葫芦，每次文种来的时候，都给我带好多的冰糖葫芦的，就算你们不带我出去耍，下次来的时候也一定要记得给我带冰糖葫芦啊！”

比起顾千玄那不苟言笑的样子，句于说话的时候，更多的是看向了赵姝，“这位美丽的小姐，你应该不是越族人吧，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美人。”

现在的越国已经战败，但毕竟属于一个区域大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与吴国相比，尽管不占优势，可也还有一战之力。而且在仙霞山脉以外，越国还有百越族可以作为支撑，两族一向同气连枝，一旦这两股势力合在一起，纵然强大如吴国，要啃下这块骨头，也必定要掉几颗牙。

现在吴国的夫差和伍子胥，正准备前往洛邑忙着和晋国谈判，就算是出于对于大周王朝的尊敬，吴国也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刻吞并越国。但是留下一个强大的越国，对吴国而言，毕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当年越国先王阖闾征伐楚国，会中途失败，也是因为越国在背后捅刀子的原因，这个惨痛的教训，夫差和伍子胥一定都还记得。

越国刚刚战败，以后很难找到可以如此削弱越国的机会了，所以现在的吴国比谁都希望解决掉越国的事情，既然不能吞并越国，那就留下一个越国作为自己的附庸，让越王到吴国为质，使之越国不能对吴国再构成威胁，已经是最好的局面了。

如果要想越国真心实意的成为吴国的附庸，则必须得严重打垮越国和外越族，让他们不敢再对吴国用兵，现在越国已经战败了，那么派出大军向外越族攻击则是必然的事了。

在这一瞬间，顾千玄就把事情想通了。

“听说现在外越的战事吃紧，就连文种大人都亲自前往外越主持战事了！”

“那要怎样才能进入那座城。”顾千玄看着句于道，“我是越国人，我们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找文仲大人。”

“这个也很简单啊！只要你们跟着我到村子离去，持着我们族长的手谕，就可以进入那座城了。”

顾千玄和整个越族本来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在经历了仙霞山脉里的一切之后，了解得越多，疑惑就越大，顾千玄有太多需要查明的东西，凭借着模糊的感觉，他觉得那一座外越的城池，或许能让他找到答案。

句于带着赵姝和顾千玄二人在山脉里晃荡了三天时间，终于见到了句于口中的那个小村子，在一个不大引人注意的幽谷里，远远的看见了一缕炊烟。在这条层峦跌幅的山脉内，这样的位置，确实很难让人找到。

赵姝高兴得欢呼雀跃，在荒山野岭里呆了这么久，天天吃野果、烤肉，早就腻了，现在终于可以吃到一份正常的农家菜了。

顾千玄注意到，在来的时候，句于故意带自己走一些绕路，难记的小路，很少走大道，根据句于的说法，这是为了躲避山中的一些野兽，但是真正的原因恐怕不止于此吧！

村子的外面是连片的荆棘，为这里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虽然坐落在这种荒芜之地，却没有想象中那般的破败，反而颇有几分中原人所描写的那种雅境。

还在村口的时候，句于长呼一声道：“我回来了！”声音又大又尖锐，穿透力之强，隔得老远都能听到，在这三天里，顾千玄和赵姝的耳朵不知道被这样荼毒了多少次，反正都习惯了。

看见比较险峻的山崖，他要“啊”！看见老虎，他要“啊”！一听见赵姝要带他出山去吃冰糖葫芦，他要“啊”！顾千玄只感觉自己被吵得头痛欲裂。

句于带着顾千玄和赵姝二人穿过连片的荆棘，进入村子，高哼了一声，顾千玄听出来了，那是很是地道的越语，大概意思是“我回来了”之类的话语。听到句于那高亢的声音，伴随着木门打开时所特有的那种“咯吱”“咯吱”的声音，三三两两的人走了出来。

这个村子的布置很是简单，却又极为的别致，一排排的茅屋，排列的错落有致，两两之间隔得很近，但又恰好一人通过。茅屋前方的一大块绿地，上面栽种了很多顾千玄从来没有见过的，各种各样不知名的花草。村子里面绿树环绕，花的藤蔓顺着树的枝丫不断的缠绕上去，而后又垂落下来，很是美丽，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种淡淡的花香之中。

这些茅屋都很是简陋，都是用简单的茅草和树枝搭建而成，门窗是用青木制成的，没有喷洒油漆，只有素色，屋檐尖尖的。所用的茅屋都只有一层，高度没有超过两丈的，只要稍微一抬头，便能看见村子外面的景象。

但是在村子以外，视线容易被连片的荆棘和无数的树木所遮挡，很难注意到这里，居然还座落着一个如此的村落。

“如果你们想进入外越的城池的话，本来是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进入那里的，只是最近不知为何，听闻那里遭到外人的攻击，百越各族所有的年轻男儿都奔赴战场去了，城主下令紧闭城门，现在进入那座城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容易了。”

外越族居然遭到了攻击？没来由的，顾千玄突然想到了吴擎，难道吴国的大军已经开进了仙霞山脉。

在句于成篇的废话中，顾千玄还是挑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他们所属于的那个名为“甄越”的族似乎和外面的交流很少，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流传着那族会食人的传统，所以对他们多少有点先天性的恐惧。这也难怪在酒楼的时候，那些外越武士在离去之前，会对着顾千玄流出一个如此幸灾乐祸的表情。中原人是怎么看待外越人的，外越人就是怎么看待他们这一族的。

他们到底有没有食人的传统，顾千玄不知道。而且为何文种大人从来没有对人提起过，有这么一个族的存在。

根据句于的表述，他还有一个哥哥，只是没有在他们村子里面，似乎在那座属于外越的城池中还拥有不小的地位，难怪这个家伙的性格这么的浮夸，原来是个二家子啊！

顾千玄疑惑的问道：“文仲大人经常到你们那里去吗，你们族的位置在那里。”

“是啊！经常随他一块儿来的，还有一个奇奇怪怪的老头，但我一下子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了？”

顾千玄立刻脱声而出，道：“他是不是叫高阳明。”

不过赵姝对于这个叫句于的家伙，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似乎很是喜欢，每次他的问题，都是耐心的解答，至少比对着顾千玄那个冷冰冰的样子，态度要好得多了。

这么一想，让顾千玄的心中颇感不快！

“为何？”这个问题，顾千玄确实很是好奇，只不过是因为一下子听到了与文种有关的消息，而来不及作更多的考虑。

“因为在百越内，我族有一个外号，叫做‘食人族’……

“对啊！就是叫高阳明，我一直觉得这是一个好奇怪的名字，原来你们真的认识文种啊！”

赵姝听到顾千玄的话，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但是还是很明智的没有多说什么。

“于越人？”那个叫句于的家伙高兴得大跳了起来，拉住了顾千玄的手便道:“那你也一定认识文种了，他以前经常来看我的，每次都给我带好多会稽城的好吃的，不过最近他都好久没有来看过我了，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我一定要拔掉他的胡子。”

“文仲”顾千玄嘀咕了一句，难道他指的是文仲大人，听他说话的语气好像和文仲大人很熟悉似的。

“你可以带我到你们村子里去吗？”顿了顿，顾千玄又接着说道：“我们现在正在寻找那位高阳先生，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和文仲商量。”

听见顾千玄的请求，那个叫句于的没有立刻回答顾千玄的话，反而转头看向了那一桌的饭菜，此刻已经是一片狼藉了，很是回味的舔了舔舌头。

随后又转过头来，看了看赵姝，又看了看顾千玄，一双大眼扑闪扑闪的不断眨动着，咧着嘴一笑，“文仲大人现在应该就在我们族内，但是就算是在百越内，一般人也不能随意进入我族。你们知道，为何刚刚那些人，一听到‘甄越’两个字，都吓得屁滚尿流吗？”

等到那些外越武士都离开了后，酒楼内只剩下了顾千玄、赵姝和那个叫句于的三人。

那个叫句于的，没有在乎其他人，反而似乎颇为在意顾千玄，停顿一下后，试探着和顾千玄交流道：“你们是外面来的人吧！你们好，我叫句于，你们是不是在这里迷路了，请问你们是属于于越的族人吗，我的远亲？”

“于越族”这正是勾践他们这一支越人的名称，顾千玄在越国待了八年，也算是半个于越族人了，面对着他的询问，顾千玄也只是很简单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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