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第一纨绔

两人互相吹捧，看起来其乐融融的样子。他们却不知，帷帐后面有一双聪慧却不漂亮的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

朝堂上出了一道大难题，雍州刺史解系与河间王死磕，涉及到的三个内容都很敏感。贾南风如果坐视河间王兼并土地，那么等于朝廷承认了此等行为，以后大家做起来不用遮掩，更加有恃无恐。

至于河西粮草一事，汇集了各州郡大量的财力物力，尤其是石凡几乎倾注铜驼街半年来的绝大多数收入，结果因河间王而成就一场大火。这等严重渎职的行为，贾南风本想待事件平淡了再说，如今解系当堂捅出，逼着她必须表态。

解系是一肚子的怨气，刚才说了司马颙三条罪状，后面絮絮叨叨又说了不少，诸如欺男霸女、巧取豪夺、礼仪超标、侵占公物之类，林林总总说了几十条，其中不少还是有理有据，甚至有人证物证。

司马颙也不是好惹的，例数解系做的坏事，违抗军令、勾结异族，就连夫人不孝顺、小妾没生养之类的全都清楚，有的罪状夸大其词，有的有像是亲眼所见。

众人听得都呆了，看来这两位不是一般的不对付，他们在长安城没干别的，互掐成了习惯，各自家中都有对方的卧底。这一大摊子事互相喷完，大伙脑袋都像是塞了浆糊，事情太多有些理不过来。

只听到上面有“啪”的一声脆响，有人拍桌子，把吃肉的皇帝吓一跳，嘴里的肉块掉落，顺着龙椅滑落地上。

痴帝从左边探头看看，没有。再换右边看，还是没有。肉呢？朕的肉呢？

在前面的脚旁边，痴帝扭身的时候踩到了，有人指着提醒，说完了觉得不妥，又连忙噤声。

痴帝发现了，乐得屁颠屁颠的，弯腰捡起塞进嘴里，嚼的那个香甜！

贾南风刚才实在听不下去，忍不住拍了身前的矮榻，上面的茶水撒了一地，金质的茶杯滚出去老远。这河间王实在不是个东西，人类能想到的坏事他做绝了，罢黜王爵收监待审是应该的。但是贾南风冷静下来，她正在拉拢宗室的支持，此刻不便于这么做。

宦者张泓问过贾南风的意思，又装模作样和皇帝汇报几句，回到位置说道：“至尊问，诸位臣僚，你们怎么看？”

这是逼着大家表态，张华身为辅政大臣，只能率先垂范，他出班说道：“河间王殿下与雍州刺史解少连的事情，臣认为并不重要。”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他们来吵了半天，面红耳赤的，张华说没什么，那个不重要。这个调子一定，别人再纠结反而显得格调不高了。那么这个不重要，在张华眼里，什么才是重要的呢？

“河西诸州郡的粮草供应是棘手的事情，这是当务之急，至尊与皇后娘娘早前已有安排，老臣与诸位正在合力促成此事。此外，匈奴人郝散叛乱，看似游兵散勇无足轻重，怕的是效仿者纷纷而起，以臣之见朝廷应派德高望重的大员前往镇抚。”

完了？真的晚了！

张华认为你们便那堆破事不提也罢，重要的是向前看，怎么安定民心，怎么平定叛乱，其它的全是扯淡！

张华的表态为众臣奠定了基调，此后的发言鲜有跑偏者。

宗室的代表梁王、赵王分别发言。梁王说，筹粮与平叛其实是一件事，确实需要朝廷德高望重者亲临坐阵指挥。赵王说，朝廷应早做打算，雍州以及河西诸州郡的安危并非只要钱粮与平叛，另有其它大量的事情需要做。

见众人的认知基本拉到一条线上，贾南风做出指令容易的多。

宦者张泓宣布：“召河间王，督雍州、秦州、凉州诸军事司马颙回京辅政，任太子太保，田地归还百姓。召雍州刺史解系回京任御史大夫，原御史大夫周处为雍州刺史，行征西将军前往平叛。命梁王司马彤为太尉，出阵长安督雍州、凉州、秦州诸军事。”

石凡与裴頠对视一眼，这道圣旨很有意思，将争斗的两人同时调回京城，职位都有升迁。而坐阵长安要地的换成梁王，洛阳令周杞的父亲周处任征西将军出征。

石凡知道，那个声音来自皇后。裴頠也知，但两人暂时没打算介入。既然司马颙与解系的对峙开始，那就让他们再斗一会，两人的官署同在长安，想来是平时恩怨不少，让他们充分的抖搂一番，然后分别治罪，多好啊！

贾后见他们领悟了自己的意思，而且两人还是一脸轻松，便也不再逼迫，接下来看看形势再说。

剩下的唯有裴頠与石凡，一个是管人事任免的吏部尚书，一个是管宫廷守卫的北军将军。两人却在有说有笑，实在让贾南风有些着急加气愤。

她咳嗽一声，很响亮！

朝堂上好多人听见了，石凡与裴頠也听见了，两人忙闭嘴，不自觉看向龙椅上的皇帝，以及他身后的帷帐。

司马颙今天是有备而来，不慌不忙的走出，反驳道：“雍州一代，尤其是长安城附近，田地兼并严重，很多百姓无田可耕，被迫沦为奴仆。本王赴任后摸排情况，强令这些违背法令的人归还田地，并非要据为己有，而是暂时没找到失地的百姓，此为其一。至于第二点，大量粮草被毁属于意外，平日里此类事务也是如此处理的，本王犯了麻痹大意的错误，作为河西诸州郡的长官难辞其咎，但解少连（解系）身为雍州刺史，难道没有丝毫过错吗？为何在粮草运送之前不闻不问，过后又跳出来指责本王，居心何在？”

一旁听着的石凡暗暗点头，司马颙受到的三项指控多半是真的，但他显然是准备充分，说出的话有理有据。兼并的田地准备归还百姓，只是还没来得及。至于粮草他承认有错，但解系也跑不了。这两条回答的恰如其分，既给自己的行为解释，又主动拉解系下水。石凡最想听的还是第三条，看你如何应对！

司马颙似乎并不怎么担心，奏道：“做臣下的当为至尊、为朝政分忧解难，而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奏禀。郝散只是匈奴一个小部落的头领，人数勉强刚过千人，能够弯弓搭箭的不过几百，本王调集军队平灭不在话下，本打算待事情完结再报朝廷，没想到解刺史如此迫不及待，是不是盯着本王犯错有一阵子了？”

还有这郝散叛乱的事情，通过青衣会这条线，虽然石凡没来，但外甥贾谧昨晚已经向她汇报过。贾南风正打算朝会后留张华等人商议此事，没想到解系将问题暴露，引起朝野轰动，贾南风不得不当堂决断。

贾南风能够指望的人不多，太宰张华还在沉吟，他在思考皇室与大族之间的平衡，到底要怎么开口介入此事呢？刘琨向来侠义，又一向自视甚高，恐怕一旦出言会针对河间王。至于族兄贾模，虽然也有才干，但性情耿直好似刘琨，他俩在此刻并非贾南风所需。

裴頠感叹，我像你这么小的时候，未必能洞察如此。

石凡轻笑道：“那不也就是五六年前，逸民兄有经世之才，人送外号裴武库，这是我拍马也赶不上的。”

石凡深表佩服，这司马家的子孙说话都有一套，尤其是将黑的说成白的，倒打一耙的功底甚是了得。明明是司马颙有叛乱不上报，而且还企图借贼人之手除掉异己，此等行为恶劣到令人发指，他却能舌灿莲花，说成是为朝廷分忧解难。

众位朝臣左右交谈，开始窃窃私语，很多人吃惊于雍州发生的事情，自从先帝灭吴好多年没听说有谋反的了。石凡身旁的裴頠问他，你应该知道了吧？

解系当众状告河间王三桩大罪，第一是鱼肉乡里、假公济私，兼并长安城附近良田近万亩；第二是疏于政务、玩忽职守，致使大量救济灾民的粮草被烧毁；第三是心胸狭窄、勾心斗角，纵容匈奴人郝散等异族犯上作乱。

龙椅上的皇帝在吃肉，帷帐后的贾南风没有反应。现场的群臣心中惊骇，这三条罪一条比一条厉害，第一条兼并良田违反了大晋国的占田制，拥有的田地数量超出《泰始律》规定的最高限，不过世家大族没几个遵守的，阴奉阳违早已成为风尚。第二条比第一条严重的多，派一个百户长带队负责这么大的事情，被人烧毁还不知何人所为，按律足可以撤职查办。第三条更厉害了，纵容异族造反，所安何心？这罪名要是坐实了，满门抄斩是可以的。

石凡与他有深交，不便于隐瞒，便说道：“也是刚刚得知消息。”

“那浩然你说，贾后会如何处置？”

虽然两人的辩论才刚刚开始，但石凡知道，贾后善于权谋应变，她或者让你死，否则便一定会留有余地。对于宗室，她多半会忍让几分，对于雍州刺史解系，也不会过于责难。如果一定要处罚，也只能是各打五十大板。

今日早朝前所未有的热闹，太子司马遹少有的上朝，却发现根本插不上话。

现场一副剑拔弩张的氛围，雍州刺史解系来朝，当庭弹劾自己的上司，河间王、督雍州、凉州、秦州诸军事的司马颙。

而司马颙似乎知晓此事，竟同时来朝分辨。他是安平献王司马孚之孙，当今皇帝的叔父辈，虽属疏宗却坐阵长安手握重兵，乃是宗室这一代人中的佼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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