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域风神

端木佳音嘁了一声便无言语，三人转身向前面的市集走去，刚走了没多远，只见前面一个穿着黄色长裙的温婉女子立在道路上，面带微笑，淡淡的看着三人。

端木佳音怔了怔，道，“你是谁呀，挡在路上干嘛？”

那女子淡淡笑了笑，走过来伸出了玉手，微笑道，“我叫李清娥，是沈锦年的朋友。”

端木佳音有些失落的道，“是么，普通朋友又怎么会总是在一起？”她似乎有些烦躁，顿了顿脚忽然道，“算了算了，不跟你说了，我要走了。”

楚风道，“你打算去哪里？”

端木佳音道，“也许要回灵武宗，先去找到婉儿再说，也不知道她还在不在大羽国。”

楚风怔了怔，神色渐渐变得郑重起来，道，“见到于师姐，请代我向她问好。”

端木佳音瞥了他一眼，道，“知道了，你呢，你又去哪儿？”

楚风皱了皱眉，道，“我要去找一个人。”

端木佳音又瞧了他半晌，却也没有多问，道，“好，各走各路，就此别过。”说完就甩手走了。

楚风只能摇头叹气，看起来端木佳音并不愿意与自己同行，整条道路上，很快又只剩下他一人。

他独自一人走在路上，但见远方山顶上积雪融化，近处草树生芽，四下一片绿意盎然，空中泛着草木的清香，原来寒冬已去，已是阳春，他的心中思绪纷飞，兀自有些感慨，忽然想起前些日子遇见的那名在夜色中吹笛的神秘女子，一时竟有些说不出的惆怅，这时一缕微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更令他觉得有些寂寞。

一路来到市集，进入皇城，向那灵士堂寻去，走了一阵，突见街道上的行人们皆是退到两旁的屋檐下躲着，并且目光都望向前方。

楚风心下疑惑，循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视线的尽头赫然便是灵士堂，此刻的灵士堂大门正敞开着，他正好奇大家为什么要这样看着灵士堂，忽听嚯的一声响，紧接着堂内便传出了一阵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楚风一惊，正要向内奔去，刚迈出两步，忽见一道红衣丽影破顶而出，向远处飞走，接着又有一个黑色身影冲了出来，向着红衣女子追去。

见到那女子的第一眼楚风便认出了她正是笑儿，在这世间他还没有遇到过第二个更令人惊艳的女子，她为什么会被人追呢，追她的人又是谁？

楚风目光微凝，只见那黑衣青年身长七尺，模样很俊，觉得有些眼熟，随即赫然认出了他手中所持的长戟，长戟足有九尺之长，红缨如血，正是上次在灵武宗内牧春来所使用的神器。

“赤月教的人？”他霍然咋舌，脱口而出，紧接着足下一点，赶紧跟了上去。

笑儿落在城中一座屋顶上，回头便是一掌，却被牧春来躲了过去，楚风跟着落下，三人互相凝视，目光微凝。

笑儿瞧着楚风道，“小风，你来了？”

楚风眉头紧皱，冷冷的道，“不要这么叫我，他为什么要追杀你？”

笑儿一愣，垂下头去没有说话。

牧春来笑道，“我为什么要追杀她？这个问题问得好，让我来告诉你吧，我之所以要杀她，只因为她知道得太多。”

楚风狐疑道，“她知道什么，关于你们赤月教的秘密？”

牧春来笑了笑，也不回答，道，“楚风，你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这一切你都不要知道最好。”

楚风的目光忽然变得阴沉起来，冷笑道，“我为什么不该出现在这里，刚好我正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牧春来脸上的微笑渐渐冻结，他凝视着楚风，那目光仿佛是在看着一个怪物，忽然又流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徐徐道，“你，还想知道楚红绫的下落？”

楚风喝道，“废话！”他说话的同时脚下用力一纵，人已像吃人的野兽般扑了过去，他的手掌凌空打出，云掌翻涌，接着右手三指齐发，三道气指赫然射出，这两招几乎是同时使了出来。

牧春来一声冷笑，丝毫不动，只待云掌和气指逼近眼前那刻才突然出手，一拳打出，一道灵气暴涌腾空，正面迎去。

空中灵气碰撞，轰然爆炸，更甚滔天惊雷，黑色灵气四散而去，整片天地都化作一片灰蒙蒙的景象，天遑遑，地茫茫。

牧春来面含微笑，矗立如山，而楚风已被这灵气激荡震退出去，身形方才稳住，一口鲜血却忍不住吐了出来。

笑儿见状，赶紧飞了过来，还未开口，却已被他止住，“他没什么要杀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笑儿愣住了，她又垂下头去，不肯说话。

牧春来笑道，“你还不知道她是谁？让我来告诉你吧，她的名字叫蒋笑，她早就盯上了你，之前给你的那些丹药也只不过是为了收买你而已。”

楚风怔了怔，喃喃道，“收买我？”

牧春来道，“不错，收买你当然是为了利用你。”

笑儿冷笑道，“我利用他？好一个我利用他……”

牧春来不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忽然喝道，“废话少说，受死吧！”惊风戟在空中呼啸而出，风声猎猎，灵气翻涌，九尺长戟，寒芒逼目，一招使出，直刺笑儿玉体。

笑儿冷冷一声娇哼，白皙的玉手灵动一抬，一道红色灵气打出，形如彩凤，势如飞剑，她本是玄境修为，随意一招便引得风惊云涌，天地变色，那红色灵气威力不俗，将牧春来挡在三丈之外，不能逼近分毫。

两大高手正打得不可开交，楚风却像是没有看见一般，他只垂着脑袋，喃喃又问，“蒋笑，你叫蒋笑？”

笑儿看了他一眼，目光复杂，她咬了咬嘴唇，轻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楚风道，“你为什么想要收买我呢，我又能帮你什么忙？”

蒋笑叹了口气，道，“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言罢，玉手伸出，将楚风的手轻轻拉住，两人一齐向上空飞去。

牧春来冷笑道，“想走？”说话之时，又是一戟刺出，寒芒如同密雨，然而眨眼之间，两人已消失在天外，他一脸愤怒的望着，却又无可奈何，手中的惊风戟徐徐收起，只能不甘的冷哼了一声，向着天空喊道，“离他远一点，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蒋笑带着楚风在空中一路向前飞去，落地时已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楚风捂着胸口，沉声道，“他的修为比上次又高了许多，赤月教的人这么厉害么？”

蒋笑微蹙眉头，叹了口气，道，“你的修为比上次也进步了不少，已是玄境一重了吧，不过目前的你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楚风冷冷一笑，道，“我迟早还会去找他的，你将我带到这里来有什么话要说？”

蒋笑淡淡注视着他，道，“你不是有话要问我么？”

楚风迎上她的目光，看着她美丽的双眸和白皙娇美的脸，她还是如此动人，却似乎已让人有些看不清楚，“蒋笑，炼药师，与我非亲非故，却几次出手帮我，更不惜为我耗费价值不菲的灵丹妙药，你若没有目的，谁信？”

蒋笑怔了怔，目光中忽有了一丝悲伤，轻声道，“你应该怀疑我的，我也的确有事情瞒着你，至于我的来历，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不会害你，也绝不会利用你。”

此话说完，她不管楚风是什么反应，转身走出几步，向天边望去，道，“跟我来吧，我有样东西要交给你。”

楚风皱眉盯着她问道，“我为什么还要听你的？”

蒋笑道，“来或是不来，自然全在你自己决定，我又如何能勉强你呢？”言罢，神念一动，脚下忽有灵气涌出，她踩着灵气便向远处去了。

楚风怔了怔，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路上，楚风又道，“极可能是赤月教的人抓走了绫儿。”

蒋笑道，“谁告诉你的？”

楚风道，“我猜的，牧春来，还有一个叫牧象坤的，他们一定知情。”

蒋笑道，“所以你一定还会找他们？”

楚风点了点头，道，“我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我总觉得此事很复杂，他们知道关于我的所有事情，就像一直在监视着我，我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蒋笑垂下头去，沉吟许久，忽然道，“你怕吗？”

楚风怔了怔，苦笑道，“我没什么好怕的，只是担心绫儿，不知不觉，我们已分开这么久了。”

蒋笑转头瞧着他的侧脸，又沉吟了良久，道，“你还是那么关心她，不过令我高兴的是，你变得比以前更稳重了。”

楚风一怔，转头看着她道，“是么？”

蒋笑道，“是的，如果是以前的你，就算打不过，也肯定会纠缠着牧春来，绝不肯跟我离开的。”

楚风道，“或许吧，我只不过有种很强烈的直觉。”

蒋笑好奇道，“什么直觉？”

楚风道，“她还没有死，她一定还好好的活着，在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总有一天我会再见到她的。”

蒋笑的目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她瞧了瞧楚风，点头道，“嗯，我也相信。”

楚风有些惊讶的道，“你也相信？”

蒋笑一愣，沉吟一会儿，道，“嗯，我是说，她一定舍不得离开你的。”

两人不知飞了多远，已是黄昏时分，晚霞明亮如灯，仿佛就在头顶一般，初看之下，云天如画，人似已在景中，春燕在低空来回盘旋，时有不知名的异兽腾空飞翔，见到两人似乎吓了一跳，赶紧调转方向，啸叫着朝远处飞走。

楚风向下方望去，透过云层，只见群山连绵，云雾缭绕，听得蒋笑说道，“就是这里了，咱们下去吧。”

她率先向下掠去，纤足轻踩，宛若在云间穿梭的仙子，但见她身姿婀娜，长发飘飘，上身紧紧套着一件红衣，将身材完全的勾勒了出来，肩柔腰细，一身短裙严密包裹，却是遮不住她绝代的风华，修长白皙的一双莹腿裸露在空气里，看得楚风连脖子都已红了。

他赶紧收回目光，用力甩了甩脑袋，幸好没有被蒋笑发现，否则他只有找个地洞钻进去才好，不过不得不承认，蒋笑的容貌姿色实在太过出众，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在她面前只怕都矜持不住。

两人直往下飞，在一座极不出众的山峰上落下，这座山峰较周围的山峰更加低矮，被四面的几座高山所环绕，山上绿树丛生，雾气腾腾，地形崎岖而又复杂，根本就辨不出道路，或者说这里根本就没有道路，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

楚风向四面望了望，不解的道，“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蒋笑道，“我要交给你一样东西。”

楚风讶道，“什么东西？”

蒋笑道，“跟我来你就知道了。”她徐徐在前走着，四下巡视，道，“十几年了，我已忘了是不是在这座山里，树木生得这么茂密，景物早就变了样，咱们还是一起找找吧。”

楚风沉吟着，听蒋笑所说的话，她应该是在山里藏了什么东西，却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让她藏在这种偏僻无人的荒山之中。

端木佳音瞪着他骂道，“吃你个大头鬼。”

楚风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他们两到底是什么关系，有可能只是普通朋友呀。”

李清娥瞧了瞧端木佳音和楚风，微笑道，“后会有期。”说完转身跟上了沈锦年，她走在沈锦年的身后，脚步不疾不徐，保持与沈锦年一致的步调，两人看起来有种难以言喻的默契。

直到两人走远了，端木佳音才慢慢的抬起了头来，瞧着两人的背影，神色复杂，俏脸微红，似乎有些局促，过了许久才长长的吐出口气，道，“你认不认识她？”

楚风挠了挠头，道，“呃……认识，但不了解，只记得以前她总是跟在沈锦年身旁……”他说到这里，悄悄去看端木佳音的脸色，只见她瞪着眼睛，噘着嘴唇，看起来很是不满，不由笑道，“怎么，你吃醋了？”

翌日，酒醒天明，已是分别时。

陆凌霄带着楚风三人左拐右拐，穿过一片茂密复杂的丛林，终于来到岛岸，不得不说，如果没有人带路，想要自己闯出来是极难的。

自岛岸前行数里，又穿过一片荒无人烟之地，四人来到一个郊外，前面不远便是皇城市集。

端木佳音的表情立刻变得呆滞起来，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太自然，哦了一声伸出手与李清娥握了下手便低下头，一言不发。

沈锦年淡淡的道，“走吧。”言罢率先向前走去。

楚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受他笑声感染，也不禁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心想人生在世，有几人能像他这般洒脱，忽又听端木佳音道，“果然是魔门之人，杀人如麻。”

楚风笑着叹了口气，道，“魔门之人又何妨，只要不杀我不就行了，那些正道之人不知有多少要将我除之而后快呢。”

陆凌霄笑道，“各位，就此别过吧，我以后还会去找你们比剑的，希望楚老弟和沈老弟勤加练习，下次也能与我打个平手最好，若是你们输给了我，那可就不好玩了。”

他这话听起来未免有些狂妄，但以楚风对他的了解，知道这便是他的风格，于是笑了笑，道，“好，陆大哥打算去哪里？”

端木佳音本来听他们说要攻打灵武宗，心中难免有些介怀，但听陆凌霄这么说，一颗心却又平静了下去，只觉得宗派斗争这样的事太过遥远，眼下也懒得管那么多了，瞧了瞧身旁的沈锦年，见他不急不慢一口一口的吃着东西，目光平静，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却又让人看不穿他在想什么心事，她不由开心的笑了起来，竟发觉他连吃饭的样子都是那么有趣。

楚风则已受到陆凌霄感染，亦不管心中诸多愁绪，放怀与他对饮起来。

陆凌霄笑道，“哪里有狂徒就去哪里，我的剑专杀狂徒，说起来我已有七八天没有杀人了。”

楚风一愣，道，“那又如何呢？”

陆凌霄笑道，“杀人如饮酒，三天不饮愁断肠，更无须说七八天了。”言罢，他已袖袍一甩，大笑着离去。

陆凌霄环视众人，接着道，“咱们魔门八旗并立世间，素来交好，有架打怎能忘记了他们，若将他们拉拢过来，结成统一阵营，别说是攻打灵武宗，就算要与整个正道为敌，那也未尝不可。”

龚婆婆沉吟良久，目光不停闪动着，忽然跪了下去，道，“少宗主英明。”众人亦是跟着一起呼喝。

陆凌霄却已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大笑着道，“来人，再多拿些酒出来，今夜咱们一醉方休。”又转身对沈锦年和端木佳音道，“沈老弟，端木小姐，我向来不爱理会宗派争斗，你们也不要理会，他们打他们的，咱们只管吃肉喝酒。”说完他又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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