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秦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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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重新睁开眼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小平房里,虽然看上去不太像病房,但却是按照病房的格局布置的。我扭头看向窗外,发现天都已经黑了,如果还是同一天的话,也至少说明我睡了有整整大半天的时间。

收回目光,我发现这时床头坐着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皮肤黝黑,脸上皱纹一道一道的,一看就是个庄稼人。他穿着质朴,一件黑色的大棉袄子,留着挺拔的小平头,整个人看上去很结实。

“你叫阿通是吧!”那男人开了口,又递给我一个水杯。

后来铜貔貅被取了出来之后,又是清洗又是消毒的,因为小娘们交代过,所以老秦一拿到手就亲自送去给了小娘们,现在那五个小家伙都在小娘们手里了。

我起身想给老秦道个谢,他却过来一把按住我,让我好好休息别乱动。还说大夫有交代,暂时只能给我喝点水,等稍微恢复了些之后,才能吃点稀的先适应一下肠道。他说着还从地上举起一个保温桶对我晃了晃,说是他家老婆子给我熬的粥,等下好点了就可以给我喝了。

说实话,老秦这一番话说的我有些感动,我与他素昧平生,不想他待我竟是这般的够意思。但我转而想想,又顿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木讷的朝病房里看了一圈,才知道是因为少了小娘们的缘故。

话说这苏熙病了,小娘们自然得悉心照顾,不然我也不能放过他不是。可我这遭了多大罪,他竟然都没来看我一眼,这实在是让我感到反常。

难道苏熙病的不轻,他完全走不开?

“对了,那姑娘究竟生的什么病,严重不严重?”我想到这里,便连忙跟老秦打听苏熙的情况。

“你说小秦他媳妇啊!”老秦说话总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乐观之人,他对我摆摆手接着说道:“你就好好养你的身子吧,小秦媳妇就不用你担心了,不过是路上受了风寒,她身子骨又弱,感冒发烧的一直好不起来。这会有小秦陪着她,你就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说你这孩子,没事吞那么多铜块块干什么?”

“小秦媳妇?”我嘴角一咧,这是第二遍听到这个称谓了,心里顿时酸溜溜的,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感受。只觉得心里一阵空虚,好像一下子把心给丢什么地方找不到了一般。

老秦告诉我,说幸好救治的及时,不然大夫说了,再晚些时辰,我这小命怕就是要保不住了。这铜的稳定性还算可以,不会和胃酸起反应生成铜离子,从而中毒身亡。但即便如此,吞服一小会自然没什么大碍,只要拉出来便可。可这坏就坏在我一连吞服了三天的时间,那五个铜块早已留置进了肠道之中。

我一路上疼痛难忍,也都是因为那五个小家伙跑进了肠道里,造成了肠结闹得。不过幸运的是,那五个小家伙都还算圆润,并没有刮伤肠道,不然别说三天了,第一天我就得完蛋了。

我心想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拿人家当家奴么!这小娘们也太没大没小了,果然离开了我这个做哥的,他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不过人家不见外,我也不好说什么了,而且小娘们都已经喊了,我再在这里扭捏,倒显得我有些矫情了。当下便喊了他一声老秦,先表示谢过他背我来医院,然后便向他打听我昏迷之后的事情。

这一打听,我才知道,这里已经不是瓦铺子村了。当时老秦把我背到山下那个行脚医生的家里,那大夫一看就让他赶紧送我去镇上。然后老秦足足背了我十几里地,才来到集镇上的卫生院,给我看了大夫。

因为当时去那行脚医生的家里,小娘们也在场,他告诉老秦我是吞了几个小铜块闹的。所以老秦对大夫把情况大致一说,大夫便开始给我洗肠,将那五个铜貔貅取了出来。

在火车上最疼的一次,差点没给我痛昏死过去。我也不敢在人前闹腾,当时就躲进了厕所里,疼的是一粒粒豌豆那么大的汗珠挂在额头,牙齿都快咬碎了。那是一种钻心的疼,就像有个钻头都已经钻进了你的肚子里,却还不肯停下,依旧在里面旋转着,搅动着五脏六腑都要爆裂开来。

我纵然心里清楚,这必然是那五个铜貔貅闹的,可我又能怎么办?缺心眼的那丫的说的很明白,这铜貔貅都不是凡物,一旦面世,那巫通师便有办法感知的到。我就是疼晕过去,也不敢把它们在路上就拉出来,否则不但铜貔貅不保,还有可能暴露了苏熙的行踪。

话说我这一路上,那三天日子过的怎一个凄惨就能说的清,被肚子闹的我是没一刻能消停。我都恨不得立即就飞到秦家祖殿,当着小娘们的面,一鼓作气把那五个小家伙给拉出来。

那是非常浓郁的青海本地口音,不过好在吐字清楚,想必也是学过普通话的。我其实不怎么口渴,但还是象征性的接过来抿了一口,对他点点头,并问他是否就是秦不回秦老爷子?

“老爷子就不敢当了。”他对我笑了笑,露出一口常年被烟熏的大黑牙,“你和小秦一样,叫我老秦就是了。”

后来迷迷糊糊之中,进来一个男人,从床上将我背了起来。我肚子疼的直不起腰,这边将我背好,那边老妇人拿来绳子给我上了绑。就这样,我被那男人一路颠簸的出了门,朝山下快速的奔去。

再后来出了山下的村子,我便什么也不清楚了。因为谢天谢地,老子他妈的终于晕过去了。

可我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我自己的命不要紧,但我不能置苏熙的安全于不顾。所以我为了可以将那五个小家伙,一直都留在肚子里,用我身上的封印来屏蔽掉那巫通师的感知。我是一路都没敢进食,每天连水都是尽量的少喝,一路上就没脱裤子上过一次厕所。

这一路遭的罪,不是亲身经历,根本没人能懂,只有我一个人心里清楚。可我现在连自己都不记得,我是如何挺过来的,只觉得那就是一场噩梦,醒来就不想再去回忆。可这眼看着就快见到黎明前的曙光了,它丫的竟然又开始疼了,这是摆明了不想让我见到破晓的太阳啊!

老妇人一看,忙过来扶我,问我这是怎么了,脸色又为何如此难看。我虽是能听见她在问我话,可哪里还能腾出功夫去理会她,只顾着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这一路上,从离开安东到了省城以后,肚子就开始一阵一阵的剧痛。并且这种疼痛有明显愈发加剧的势头,刚开始还能忍得住,后来一疼起来,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老妇人见我脸色惨白,咬牙切齿,一个劲的在地上打滚,额头上布满了冰冷的汗珠,顿时也是手足无措。我只听她又冲那狗喊了一句方言,便就逐渐失去了意识,疼着疼着脑子就开始犯迷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这次疼的比在火车上最惨的那次还要严重,简直一个没完没了。我最后疼的是当真不想活了,那感觉真的叫痛不欲生。我咬着牙就一个劲的往地上撞,想着能不能把自己给撞晕过去。可是这秦不回的家也太他妈穷了,堂屋竟然都不是水泥地。我额头都撞破了皮,地上那黄泥地面虽也有些硬度,可是怎奈就是撞不死人!

老妇人不忍看我在地上又是打滚又是撞头的,便强行将我扶到了里屋的床上。仅仅就几分钟,那原本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床,就被我蹂躏成了一团,立马变的犹如猪窝一般凌乱。

老妇人此话一出,我一听就明白了,想必应该是苏熙病了,这不免让我有些担心。可我就纳闷了,怎么能把苏熙说成是小娘们媳妇?这都哪跟哪呢,他俩看起来像是一对吗?

我晃了晃头,连忙让老妇人赶紧把狗喊回来,说我得跟它一起去。老妇人听罢站在门口,冲山下嗷一嗓子,不多会就见那狗屁颠屁颠跑了回来。

我刚要朝门口跨去,可能是心中挂念苏熙的缘故,动作不免有些急。这下可好了,身子一扯,顿时肚子猛烈的一个收缩,又一阵剧痛传来,瞬间就把我给疼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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