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诡事

我蹲在地上大口的喘息，连绵十多里路程的地道，破土钻出一共九口竖井，这么大的作业量，我竟然在一个小时之内就完成了。小娘们早已回到自己的躯体中，陪着我靠在地道里休息，过了很久见我平复的差不多了才开口说道：“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是不同的，有的人看的很大，有的人看的很小，这可能就是各人眼界的诧异吧！”

这是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抬起头深深呼出一口气，问他究竟想说什么，他却苦笑着摇摇头，一副让一切都随风而去的样子。随后他站起身要跟我道别，说是得赶去地宫看看那边的情况。一想到苏熙，我也强撑着身子站起来，说要跟他一起去，他却不从，丢下一把刀子，让我何去何从自己看着办。他说的很晦涩，说不管我怎么选，他做弟弟的，永远都会站在我这一边，无怨也无悔。

“叫花子眼中的世界是比你大，可是你怎么知道，你眼中的世界就一定是小的！”我对着小娘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喊道：“一天一世界，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是同样大小的，只要他认为那就是自己眼中的世界！”

我不能说小娘们和叫花子谁对谁错，就像小娘们自己说的，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是不同的，有的人看的很大，有的人看的很小。如果说叫花子比他拥有更广阔的视野，那则是因为叫花子比他经历了更多的故事，知晓了更多的秘密。这不能说谁对谁错，也不能说是各人眼界的诧异，只是每个人所处的角度不同，看见的世界自然也不同。

那么我呢？我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我的信念又在哪里？小娘们选择了我，而我要去选择什么？

在快要失去思维能力的最后关头，我告诫自己，一个看不清自我眼中世界的人，便是一个迷失了方向的人，而我是绝不可以迷失的，我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

我一直以来，以为叫花子才是带领我们参与这场对决的关键人物，殊不知，他所扮演的角色，不过就是一个向导。并且他这个向导，还是个半路出家的，自己也得一边摸索着路，一边带领我们前行。而他所要引导的人，自然就是我，我才是这场对决的关键，就连苏熙，也不过只是双方争夺的一个焦点罢了。

随着事态的进展，叫花子目前已经洞悉了所有的一切，而他看透的一切，也被从聻境回来的小娘们给看破了。自从小娘们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仿佛一夜之间白了少年头似的。造成这一现象的根本原因，就是他看破了很多秘密、很多事。人们常说，一个经历过无数故事淬炼的人，才会变的沉稳和干练。而当小娘们看破一切，洞悉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时，那种登高望远、俯瞰全局的视野，自然会使他在短时间内发生最深刻的变化，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开悟。

时间在无情的流失，我躺在地上闭起了眼睛，任凭思绪像柳絮一样飘远。在大脑尚还清醒的时刻，我想了很多，而其中有些回忆，却是刚刚才找回来的。

九口竖井对应的地面，被叫花子人为的布置成了某种意义上的故地，而正是这种快速切换的重游，使得我唤醒了很多关于轮回的记忆。我手上的八枚铜貔貅，外加密宗开山祖师那一枚，刚好也是九枚。九枚同貔貅对应的，便是九个轮回，虽然这不是轮回的全部，但却是占据主导地位的那部分。在这部分轮回之外，还有极小的一部分背道而驰，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将那部分误入歧途的轮回重新拽到原本的轨迹上来。

也许这就是所谓命运的安排，也是我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天定。用一句不雅的家乡土话，这就叫自己拉了屎，得自己把屁股擦干净，你可别指望别人来给你擦。所以我自己造的孽，就要自行去解决，因为那部分误入歧途的轮回，就是因我而起的。

我将注意力集中到四周围的环境里，这是一处稍显低洼的山沟子，脚下的积雪很厚，厚到淹没了膝盖。整个山沟都被积雪覆盖着，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本来的样貌，只在西边的斜坡上，屹立着一颗挺拔的老槐树。

放眼过去，整个山沟也只能看见那棵老槐树，我紧了紧领口便朝它走了过去。待到树下，转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脚下似乎隐隐有些不寻常。弯腰扒开积雪，一个无比熟悉的画面显现在我眼前，我简直惊骇的动弹不了。

我开始没命的刨土，双手齐上，像猫、像狗，总之就是不像人。泥土被刨的乱飞，指甲都渗出了血，我也全然不顾。等东西被刨出来显现在我眼前时，脑子就像被电流击穿了，有一种疼痛的快感，在身体里肆意的蔓延。

“我说了，不管你怎么选，我都站在你这边。”小娘们头也不回的说道：“就算要毁灭我眼中的世界，我也无怨无悔。”

就在小娘们的背影消失不见的那一刹那，我咬着牙，极其平淡的手起刀落，在腕部的动脉上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映红了整个地道，在竖井透进来的光照下，显得是那么的妖娆。我从衣角扯下一块布条，穿在刀尖插在地道洞壁的土层中，是死是活就看能不能回来及时的扯下这块布了。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我才发现自己错怪了小太岁，不是他偷工减料不给竖井安装梯子绳索一类的攀爬用具，而是这一定是叫花子刻意让我他如此的。当然叫花子这么做也不是为了训练我对于反向聻通的熟练性，这里要牵扯出时间的概念，以及冲破土层时那种近乎重生的感觉。这两大要素，才是叫花子有意为之的计划。

九口竖井，九个不同的地点，我要用最短的时间，将九处印象中的画面连贯的勾勒成一副完整的画。这是一种循序渐进的记忆复苏，而在这个过程中，破土重生的感觉就是一剂猛药，是复苏的催化剂。

我开始渐渐的明白了叫花子的用意，下意识的抬眼望了远处，深呼一口气，转身跳下竖井回了地道。几乎连想都没想，我爬起来就往下一口竖井没命的狂奔，一边跑一边还把叫花子交给我的地道竖井分布图拿出来瞅了瞅。

一二三四五……果然一共是九口竖井，也就是说，我接下来还有八口井要上。事不宜迟，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下一口竖井，果然看到小娘们在那里等我。俩人没有再做任何交流，我开始结印施术，他还是那副萎靡的样子，坐在地上把头埋进了双膝之中。

术法接近尾声，当反向风力已经不可抵消我自身的体重时，我开始缓缓下坠，只是速度有越来越快的趋势。好在速度增长到还没超出我能承受的范围时，双脚就已经接触到了地面，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定。

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在我术法解除之时，仅仅只有转瞬的一刹那，我都没能仔细捕捉那缕强悍的气息，小娘们就已经离开了。回归的灵觉，还从未感受过小娘们的气息，而他藏在自己的躯壳中时，我是无法感知到他的。

如法炮制，我冲破薄薄的土层，飞上第二口竖井的上空。这次无论是姿势还是稳定性，保持的相较于第一次来说，可谓熟练了许多，并没有出什么洋相。平稳的落地后，我发现这次是在一处小山坡的脚下，山坡很缓，杂草丛生，枯黄的野草叶尖露出积雪的表面。

这里虽然没有任何一眼就能看出有什么特殊的事物，但我还是鬼使神差的几步就冲到了坡顶，大面积的拨开坡顶的积雪，看清了积雪下的面貌。同样是一种记忆里十分深刻的画面，就像久违了的故地重游。

来不及去仔细体会那种感受，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迅速滑下山坡，跳下竖井，追赶小娘们来到第三口竖井之下。同样的办法上到地面，完事后再跳下去回到地道，我几乎是一口气跑完了剩下的六口竖井，和小娘们配合的天衣无缝。

第一次感受聻的强大，那绝对是司徒武侍所不可比拟的，我在从竖井中破土而出后，仍旧不能停止向天飞去。如果司徒武侍已经可以做到抵消我从万丈悬崖坠落的冲击力，那么在这当口，我无异于好似站在一张巨大的弹弓上，自己就是那枚被射向天空的小石子。

直到远离地面差不多有五十米左右的高度，向上飞升的力道才开始慢慢减弱。我看着好似被浓缩了的地面，心里一阵惊惧，就差没喊救命了。

从古至今，人们都有一个飞天的梦想，而这个梦，直到近代才被实现。我很难想象，掌握着聻派侍通这一通灵禁术的密宗祖先们，在上千年前利用反向聻通飞天时的情景。在尚未开化的古人面前平地升空，我想一定会被当作神仙一般的膜拜，那肯定很爽。不过我现在可没什么好感受，只希望能平安着落，千万别摔个狗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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