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这些折子呢?”褚宵眉毛一挑,拍了拍堆在桌案上的一大叠奏折,似笑非笑道:“你是准备让步呢,还是准备坚持己见?”
“圣旨既已颁发,自然不容更改。”
“哦?难道你就不怕那群老家伙给你来个以死相谏么。”
庆帝莞尔一笑,抬手弹了弹褚宵的额头,柔声道:“你且放宽心吧,这件事我有办法解决,保证不会让你受半点儿委屈的,嗯?”
“可你要是受了委屈怎么办?”
褚宵撇撇嘴,心想果然还是得尽快弄死李尚书那班人。
眼看着庆帝处处被朝中的权臣压制,无法施展抱负,褚宵心里的那团火就止不住的往上窜,有些气儿,就算庆帝能忍,他这个当弟弟却不能忍。
“你又在打那个注意了?”
褚宵那小表情一露,庆帝就立马把他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无奈了叹了口气,缓声道:“小小,你知道我一直都不想让你掺和进这种事的。”
他知道褚宵武功高强,可以轻而易举的帮他除掉那些朝中的蛀虫。
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让朱宵为他手染鲜血。
当年,太后在怀着褚宵的时候遭了暗算,导致褚宵生来体弱,身上还带着难以治愈的寒毒,只能靠着各种灵药续命,遭受了许多折磨。
要不是后来,先皇侥幸寻得了一本武功秘籍,能够帮褚宵压制缓解身上的寒毒,或许褚宵早就不幸夭折了。
庆帝对这个打小就历经磨难的弟弟格外疼爱,恨不能把人时时刻刻放在眼皮底下,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哪里舍得让他为自己操劳半分呢?
听到那声‘小小’,褚宵眼角一抽,顿时炸了毛。
“我都跟你说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小小,不准再叫我小小,你要是再叫这个小名儿,当心我真的跟你急眼啊!”
这个娘兮兮的小名……
母后老是这么叫他也就算了,为人子嘛,该忍就得忍,不想忍也得忍,但其他人——就算是他亲哥这么叫他,他也绝对不能忍!
褚宵使劲儿的瞪着眼睛,试图用自己那张看起来没有威慑力的脸,做出足够凶狠的表情。
然并卵。
庆帝表示自己只想偷笑。
咳,当然,他也不舍得真把褚宵给气着了,于是乎,庆帝又赶忙好声好气的安抚道:“好好好我保证以后不再这么叫你了,别生气别生气,来,尝尝今春新上的贡茶,消消火。”
“……啧,我又不喜欢喝茶。”
褚宵满脸不情愿的接过那杯庆帝亲手倒的茶,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便苦着脸把那杯茶水给囫囵咽下了肚。
讲真,他实在是品不出这玩意儿有什么好,只觉得又苦又涩,难喝至极。
喝完茶,褚宵吧嗒了几下嘴,然后拍拍屁股就打算走人。
“行了,我回去练武去,不在这儿打扰你处理奏折了。”
“好,等我忙完,中午去你那儿一块儿用膳。”目送着褚宵离开书房,庆帝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意。
他就知道,只要一提那个小名,就能立马转移褚宵的注意力。
这招简直屡试不爽啊。
巳时末,京城最大的酒楼内——
“李大人,要我说啊,你今儿个那折子根本就没必要上。”
一位身形富态的中年男子,一边喝着酒,一边摇头晃脑着对身旁看似慈眉善目的华服老人说道:“不过是一个爵号罢了,反正谁都知道,那位打小就体弱多病,是个不中用的药罐子,连太医都断定他活不过三十,让今上高兴高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被称为李大人的老者冷哼一声,不悦道:“我看不惯的可不是那个封号。”
他看不惯的是,一个未及弱冠的病秧子,竟然也能位列亲王,官居一众朝臣之上。
想他李廉奋博大半生,从一个小小的县丞做起,才好不容易升至户部尚书,凭什么那个毛头小儿什么都不用干,什么功劳都没有,就能官居超品,压他一头?
中年人摇了摇头,笑道:“我看你分明是看不惯那位亲王爷吧。”
别看那位殿下身子骨虚弱,脾气却是出了名的不好,虽然整天只能待在宫里,惹事儿的能力却是半点儿也不含糊。
升至礼部上书之前,李大人是负责掌管学务的郎中,听说几年前有一届科举考试的时候,李大人的妻侄参考,私底下走了点门道,想点个状元郎的功名,结果没等到殿试,就被那位殿下给告到了御前。
状告的原因,好像是李大人的妻侄,在言语间不小心冲撞了替那位出宫采办的宫人。
先帝在位时最为器重太子,但最疼爱的,却是这个身子骨不好的小儿子,所以在那位殿下开口之后,先帝便立马下旨斥责了李大人的妻侄,说他品行不端,空有才华却不堪大用。
结果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李大人的妻侄毫无意外的落了榜,就连李大人,也被牵连的落了个管教不周的坏名声。
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李大人说不定还能提前几年坐上尚书的位子。
李廉没有反驳对方的猜测,反而理直气壮的点头道:“确实如此。”
他子嗣不丰,除了两个女儿之外,就只有一个妾生子,但这个妾生子却实在不争气,早年跟人争强斗狠的时候不甚跌下马,摔成了残废,此生无缘功名。
眼瞅着指望不上自家儿子,李廉才只好转而去培养妻侄。
这关系虽然是隔了一道,但好歹算半个自家人,若是能培养出来,他日后在朝中也能多个得力助手,可惜,那褚宵半途插手,彻底打烂了他的如意算盘。
如此这般,李廉自然是把褚宵给记恨上了。
他愤愤的灌了口酒水,低声咒骂道:“这该死的病秧子,怎么不早点儿一命呜呼呢!”
借口习武,实际上是悄悄溜出宫来喝酒听曲儿的朱宵褚宵:呵呵。
小爷我就是命硬,就是死不了,不服你来打我呀:)
听着隔壁包厢内连绵不断地咒骂声,褚宵眯起眼角,指尖轻轻的敲打着桌面,心底暗暗打定了主意。
赶在午时前回到宫中,和兄长共进完午宴,褚宵便准备道出自己的算盘。
“皇兄。”
庆帝眼皮一跳,立马警觉起来。
过往无数次的经验告诉他,只要褚宵这么一本正经的叫他皇兄,就准没什么好事儿!
“弟弟我整天蒙在宫里无所事事的,实在是太无聊了,所以想出去游玩一番,您看?”
“不成。”
那股子不祥的预感越发浓重,庆帝板起脸,故作严肃的训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只有待在宫里,才能确保你安全无忧,离了紫禁城,若是半途发作起来,你的小命是不是就不想要了?”
眼珠子咕噜着转了两圈,褚宵腆着脸撒娇道:“我可以随身带着药嘛,只要小心一点应该没有大碍。再说了,我又不打算走远,就在附近转上几圈,散散心而已。”
呵呵。
庆帝心想,我信了你的邪哟。
自家弟弟是个什么德行,庆帝心里能没点儿底么?
就算平日里容不得旁人说褚宵半句不是,庆帝也没法儿昧着良心说,褚宵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
别看褚宵长了一张天真无害的脸,可实际上,这厮打小就不是个安分的,或许是幼年由于身体缘故被拘的太紧了些,自从学了武功、能够在宫中自由行走后,褚宵就开始满地的撒欢儿。
上房揭瓦、爬树掏鸟窝这种小事儿暂且不提,庆帝表示,给他三天三夜的时间,他都说不完褚宵干过的那些个‘大事件’。
要是真放褚宵出了宫,庆帝简直不敢想象他能闹出多少的乱子。
所以——
庆帝皮笑肉不笑的扯开嘴角,果断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他回头就把所有暗卫调过来,死死的看住褚宵,绝对不给褚宵一丝一毫离开紫禁城的机会!
他虽然性子急了点儿,脾气暴躁了点儿,但为了能让自家兄长少些麻烦,还是愿意偶尔‘忍气吞声’一次的。
“说什么傻话呢。”
“你还是把封号改了吧,反正我也不怎么喜欢那封号。”
褚宵和庆帝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两人感情极好,常言道,长兄如父,因为先帝时常忙于朝政、太后又身子骨不好的缘故,褚宵可以说是被庆帝给一手带大的。
庆帝对褚宵极好,处处纵容和宠溺,褚宵对庆帝自然也是敬爱有加。
“让我猜猜看啊,带头闹事儿的,肯定又是户部尚书那个老东西吧。”
“要我说呀,皇兄你还是脾气太软和了点,咱就不能干脆直接的弄死那老东西么?”
庆帝:“……”
唔,褚宵心道,虽然以这些人的行事作风来看,顶多也就是装装样子,不会真的一头撞死在奉天殿的柱子上,但光是做出这个样子,就足以让庆帝头疼为难了。
所以——
这样的朝臣,庆帝绝对不会容他们继续蹦跶下去。
他已经在命人暗中搜查那些人的罪证了,待到时机成熟,便是这些人身败名裂、脑袋搬家的时候。
年轻的帝王满脸无奈,望着少年的目光却仍旧温和又宠溺,他放下手中的奏折,一边招手示意少年进来,一边耐心的解释道:“李尚书乃三朝元老,还身兼内阁大学士之职,哪里是说动就能动的,还有,你这急性子也该改改了。”
这动不动就要弄死谁谁谁的,未免也太凶残了点。
早朝后,庆帝刚回到御书房,便被闻讯赶来的褚宵堵了个正着。
不及弱冠的清瘦少年穿着一身赤袍,吊儿郎当的趴在窗口处,探着脑袋冲年轻的帝王咧嘴一笑,稍带几分稚气的眉眼显得格外天真纯良,可嘴里边儿说出来的话,却跟纯良二字半点儿也沾不上边。
他才登基没多久,又年纪轻,在朝中的威严还压不住像李尚书这样的老臣,所以时常会受制于人,说不憋屈那肯定是骗人的,但在庆帝看来,直接采取强硬粗暴的手段去镇压那些人,反倒是落了下乘。
当然了,不动用这种手段,不代表庆帝就不会采取其他的措施。
若李尚书等人只是单纯的顽固不化也就罢了,但据他私下的调查所知,这些人中,竟然大都在私底下做过贪污受贿之事,仗势欺人更是常有,不知祸害了多少无辜的百姓。
天佑二年春,庆帝忽然下旨,册封其胞弟褚宵为亲王,赐封号佑安。
因佑安王的封号中有字与年号交叠,不合规矩,朝臣纷纷上谏提出异议,希望皇帝能改变主意,为其另起封号。
“皇兄,我听说今儿个早朝挺热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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