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魂断巴山 六
不知过了多久，席韵兰被人推醒，睁开眼，发现车停在一个小院里。车上的女伴们一个个揉着酸涩的眼睛，不住地四下打量着。
“珍姐，到哪了？”席韵兰感觉是在农村，四周有小山，有盐碱地，还有各种各样的平房和小院，根本不是在车上看到的情景。
“这里是郊区，大家先在这休息几天，恢复恢复。一会每个人要登记一下，等靓姐跟公司经理办好手续，我们就离开这里。好了，大家下车吧。”话音落下，当先来到车外。女伴们鱼贯下车，从行李厢中取出各自的行李，站在珍姐的身后。
“阿珍，这些就是来打工的？”观察许久的中年妇女问道。
“是的，芳姨。”
“身份证什么的都带了吧？”
“带了。只是有几个还没办，还请芳姨照顾一下。”
“嗯，这倒没什么。大家出门在外，这点我不会太死板的。那就开始吧。”清了清嗓子，芳姨叫进来一个留着板寸头的小伙子，对他吩咐几句，然后就离开了。
板寸头坐到桌后，从抽屉中取出一叠表格，对大家说道：“我叫陈亮，是公司人事部经理，欢迎大家来我们公司工作。关于工作的安排，原则上是文化程度高的，人品好的，留在公司做文案和管理，这就要靠大家自己努力。学历低的，只要表现好，也会在各部门担任轻松高薪的职务。按照公司的规定，凡是来公司求职的，本来应该进行考核。大家很幸运，你们珍姐的表姐是公司的副总裁，就格外照顾，免去考核这一关。希望大家珍惜机会，好好工作，既可以出人头地，又不辜负领导的期望。不过，每个来工作的，都要登记相关的信息，还要进行体检。当然了，体检费用由公司承担。另外，大家的身份证必须在公司保存。一旦谁想离开，结完工资，就可以拿走自己的身份证。”
“那没有身份证的咋办？”珍姐问道。
“刚才老总已经答应，没有身份证也可以。不过，需要有身份证的担保，不然，我也没办法。现在开始，一个个来。”陈亮很干脆地说道。
那些女孩交头接耳了一会，便一个一个地开始报名。席韵兰犹豫不已，她怕这是个陷阱，可看到一切都没有异状，又不想失去这次机会，不禁迟疑起来。还没等她作出决定，所有人，包括祁慧都已经登记完了。
“兰儿，快点，发什么愣啊？”是珍姐在催促。
“犹豫啥呀？快点。凭你的条件，将来一定是我们中最有出息的。”祁慧不容分辨，拉着她来到桌前。
想想操劳一辈子的爸妈，想想家里的经济状况，再想想自己曾经擦肩而过的机会，她终于下定决心留下来。即使有啥不对，大不了不干了，离开就是。想通了这些，她很快地拿出身份证，并在表格上填了起来。
表格是A4纸打印，正反两面。题头是“天弘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应聘人员信息登记表”，下面是一系列的表格，有本人的，还有父母、亲友等信息。甚至连祖父母、外祖父母都赫然在列。席韵兰万分诧异，她也填过不少的表格，高考志愿表应该是比较详细的了，和这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这张表格格外的与众不同，既不需要填写本人特长、爱好等，也不需要填写文化程度、政治面貌之类的，一句话，只是把所有家人、亲友、朋友的情况一一列举，倒像是要查户口似的。还有一点，就是对血型，身体有无伤疤、胎记，饮食爱好，生活习惯等，巨细无遗。这深深加重了她的疑虑，暗暗生出警惕之心。
珍姐带着大家从一楼中间的一扇门走进去，里面是条两米宽的走道，长有十一二米。珍姐来到走道尽头，打开右手的房门，招呼大家进去。
这间房有二十多平方，靠窗是个宽大的老板桌，椅子上坐着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妇女。靠墙是一圈沙发，还有几个茶几。大家在珍姐的安排下，都小心翼翼地在沙发上坐下来。
她口中的慧姐，大名祁慧，也是棋盘镇人，和她家只有一院之隔。两人年龄相差两岁，却从小就要好，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行，我也觉得不靠谱，别是把咱们拐来卖给那些光棍吧？”祁慧小声说道。
两人正嘀嘀咕咕，其他人已经跟在珍姐的身后向前走去，席木兰赶紧拉拉祁慧的衣角，两人也随后跟去。
“这些都是来打工的姐妹们，还请表姐以后多多照顾。”
那女子朝脸现艳慕、痴痴盯着自己的女孩们扫了一眼，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热情地招呼大家上车。原来，不远处停着的崭新的金杯面包车，就是来接她们的。一群人将大的行李交给那个叫阿光的司机，随着珍姐依次上了车，各找位置坐下。这时，那个叫阿光的司机在靓姐的安排下，抱上来一大堆的食品，每人给了两块面包，两根火腿肠，一瓶果汁，两个苹果。
“各位姐妹一路辛苦了，大家先垫点东西，等到了地方，咱们再好好吃。要是困了，就在车上休息一下，到时候会叫醒大家的。”随即靓姐转身对司机说道：
席韵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是一个独立的院落，空落落的，只有半亩大小。一座二层小楼是院中唯一的建筑，楼外墙是青灰色的瓷砖，楼梯从左面的楼脚斜斜而上，既窄又陡。院墙是青砖砌成，有两米多高，上面插着碎玻璃，再上面是半米多的铁刺网。楼房的后面，是一座不算太高的山梁，只是坡度很陡。顶上可以看见有树，有亭子，有石制的桌凳。因围墙太高，两边的情形看不到。眼前的一切，让席韵兰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心里开始紧张起来。虽然她也知道城市里和农村、山区不同，但是有必要把个院子修得像监狱一样吗？尽管没有去过监狱之类的地方，可电影和电视里不是经常出现吗？看着密密匝匝的铁刺网，她甚至怀疑那上面有电。
趁大家不注意，席韵兰挪到慧姐身边，对她耳语道：“慧姐，情形不对，咱们好像被骗了。一会先别声张，看看情况，要是不对劲，咱们就想办法离开这里。”
想起自记事起，父母对自己的疼爱，老师对自己的重视，同伴对自己的关心，席韵兰觉得生活是美好的，没有考上大学的失落也已经变得淡了。“咕噜噜，咕噜噜”正想得出神的席韵兰，被肚子里的叫声惊醒，这才想起已经半天没有吃东西了。暗暗嘲笑自己几句，便就着火腿，吃起面包来。
也许是旅途太过劳累，吃着吃着，席韵兰觉得一阵困意如海潮般涌上来。迷迷瞪瞪看了下周围，不知何时女伴们已经一个个睡得东倒西歪。车厢内除了引擎的轻微声，一切都静悄悄的。来不及放下手中的食物，席韵兰已经后背靠着座椅沉沉睡去。
“阿光，路上小心，人就交给你了，别出什么岔子。”说完下车，向远处的停车场走去。
阿光关好车门，从车头绕过去，坐上驾驶位，发动车，缓缓驶出站前广场。
“阿珍。”“表姐。”两人轻轻拥抱了一下。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姐，以后大家就叫靓姐。”随后又指着身后的十几个女孩说道：
面包车一进入市区，两边的霓虹灯便多了起来。一座座高耸的楼房，一盏盏明亮的路灯，一条条宽阔的马路，都让人感觉到了城市的繁荣和喧嚣。姑娘们吃着面包火腿，喝着果汁，眼睛却透过玻璃向外不停张望。想想自己即将在这里打工生活，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就连前面要回家的娟儿，也在庆幸自己没有选择离开。一时间，车内只有轻微的咀嚼声，还有低低的惊叹声。
兰儿学名叫席韵兰，自小聪明乖巧，善解人意。她不仅继承了父亲的聪明、坚韧、好强，更是具备苗族人与生俱来的率真、善良、勤劳的品性。她酷爱读书，学习成绩优异，一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更是他们的骄傲。在高考前夕，由于突发疟疾，还未痊愈的她坚持完考试，回到家就倒下了。可以想见，原本最有希望考取大学的她，因发挥失常，与高等学府失之交臂。虽然有几个三流学校寄来了录取通知书，但她却不愿给父母增加每年几万元学费的负担，毅然放弃继续深造。
这次病得突然，让她的父母慌了手脚。席韵兰自小便身体健康，几乎没有生过什么病，加上从小就经常从事体力劳动，可以说是一直健健康康的。父母亲怕女儿留下什么后遗症，逼迫她去县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当时给她做检查的是一个女医生，姓于，叫于娟。检查结果是一切正常，身体非常好，父母亲也因此放下了心。因为怕她高考失利，心中有负担，所以，当她提出去外地打工，又有本村的阿珍一起，还有邻村的十几个女孩，也就答应了她。只是嘱咐她凡事留意，多长个心眼。
第五章魂断巴山 六
当火车驶进w市时，已是华灯初上。一群人在珍姐的带领下，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随着拥挤的人流走出车站。
车站的站前广场上，站满了前来接站的人，有的翘首寻找，有的手举牌子，还有的干脆大声叫喊。珍姐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一个红丝巾，右手举着不停挥动。很快，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快步朝她走来。女子一身新潮打扮，上身是金黄色的开襟薄衫，下身是白色七分裤，脚蹬水晶色高跟凉鞋。一头飘逸的长发，加上红宝石耳坠，珍珠项链，在灯光下显得华贵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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