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杀人机器 十九
“爸爸，妈妈！”小美嘶声大喊，疯了一样跌跌撞撞地跑向自家的船，在船上胡乱地找着，哭声撕心裂肺，几乎让人憋不过气来。
“小美，我的乖孩子！”母亲再也忍不住，快步跑上前，抱起已经哭得喘不上气来的小美，紧紧搂在怀里，痛哭起来。周围的人群里，也传来一片哭声。
司徒睿总算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心中一酸，眼泪成串掉了下来，猛地扑进父亲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整个海边，都充斥在一片愁云惨雾当中。
就这样，在不停地谩骂和半饥半饱中，小美渡过了三年的光景。到了上学年龄，叔叔婶婶怕引起左邻右舍的议论，更怕被造纸厂领导知道，就把小美送往距离隆昌镇六七百公里外的亲戚家中，其目的就是不想出钱供小美上学。
这时的小美多么渴望再回到海边的小渔村，渴望每天看到司徒睿，看到大海，尽管父母就长眠在那里。可是幼小的她，又如何身无分文，独自走过那漫长的路程，何况她根本就不认识路，不知道小渔村在她的哪一方。多少次她梦见司徒睿赶着牛车，或者驾着船来接她，还给她带来了好多想不出名字的零食，许多的新衣服。有一次她甚至梦见了爸爸妈妈，爸爸慈爱地摸着她的头，嘴里不停地对她说着什么。妈妈搂着她，脸上都是泪，一遍一遍地抚摸她的脸。小美焦急地告诉爸妈，自己很想很想他们；还说司徒睿很快就会来接自己。可是她的声音太小，太小，爸爸妈妈根本听不见，急得满头大汗的她，心中大恸，猛地从床上掉了下来，这才知道刚才的一切都是梦。那一夜，她没有睡觉，整整哭了一宿。
父母亲的猝然离世，让她瞬间成了孤儿；离开小渔村，又让她失去了所有曾经拥有的一切，包括发誓要娶自己的司徒睿。父母离世的第二天，她浑浑噩噩地跟着叔叔一路前行，坐过汽车，火车，马车，不知过了多少天，来到内蒙古赤峰市巴林左旗，一个叫做隆昌镇的地方。小美的爷爷，就是在这里新建的造纸厂给父母亲找的工作，一来可以全家团聚，免受担心和思念之苦；二来，出海打渔风险太大，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出事。没想到，天不从人愿，就在离开的前夕，两人却永远留在了那里。爷爷因受不了最疼爱的儿子儿媳双双离世的打击，在小美来到这里的一个星期后，就郁郁而终。
小美的叔叔原本就对父亲不满，觉得自己和哥哥本是一家人，一奶同袍，父亲却对哥哥关爱有加。没有什么特长的自己，如今一直在四处找工作，可是父亲却把好容易找到的机会，让给了远在内地的兄长，这怎不让他心中颇有怨言。如今兄嫂罹难，父亲也去世，他便理所当然地占了指标，去了造纸厂上班。对小美，刚开始还算可以，基本上和他家的孩子区别不大。随着日子越来越长，婶婶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几乎每天都是对着小美呼来喝去。开始叔叔还不想做得太过，可是架不住婶婶每天的指桑骂槐，以及抱怨唠叨，也就不再过问。小美在家的日子，可想而知。
赵江等人见司徒睿静静坐着，目光望着虚无的空中，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望着这个曾经一起朝夕相处的伙伴。就连服务员来上菜，都被凝重的气氛影响，轻手轻脚，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司徒睿虽然变化不小，可是大的轮廓却还是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脸上的稚嫩被成熟代替。英俊的面庞，逼人的气势，坚毅的表情，让他显得睿智干练，浑身散发出一种诱人的魅力。
杜芸美双眼一直盯在司徒睿的脸上，心中的浪潮奔腾不已。就是这个人，这个打小就说要娶自己做媳妇的人，这个让自己从小就把心交出去的人，这个令自己梦中无数次思念的人，现在正坐在自己的身边。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天真，却多了成熟和稳重。原来的率性而为，成了今天的精明果断。还有那知情达意，不忘旧情的品性，不正是自己希望的吗？看到司徒睿眼中的痛苦神色，还有隐隐的泪花，杜芸美知道，司徒睿没有忘记自己，没有忘记那段日子，更没有忘记那痛苦的一幕。他只是不愿意回忆，不愿意再想起，把一切深深地藏在了心中的角落，而且从来不曾揭开过。此刻的杜芸美，恨不得立即扑到司徒睿的怀里，向他倾诉二十年的相思，二十年的孤独寂寞，二十年所受的委屈！
无忧无虑的他们，在海风中吹，在海水里泡，听着远方的海螺声，重复着永远也不厌倦的游戏。直到有一天，那个伤心日子的到来，快乐就离他们远去。这几个孩子就是阿江，赵江，司徒，司徒睿，小美，杜芸美，瑶瑶，平瑶。
记得是秋天的一个黄昏，四个小伙伴结伴来到海边，并排坐在柔软潮湿的沙滩上，分享着各自带来的零食，远眺着地平线那金色的海面，等待那点点帆影的出现。
“司徒哥哥，我走以后，你会想我吗？”小美睁着大眼睛，天真的问道。因为，明天，她就要随父母亲去内蒙古，她的爷爷已经给父母找好了工作，这一走，就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了。
司徒睿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小美何时走的，等他醒过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据父亲说，小美的父母是出了意外，双双掉进海里，再也不见踪影。
小美走了，赵江家搬了，平瑶去了远方的姨姨家，司徒睿的身边一下子安静下来，整天陪伴他的，除了海滩，海浪，海鸥，海贝，就是孤独。从此，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仿佛一下长了十岁，童年的快乐已经不属于他了。司徒青云和妻子见此，心痛不已，无奈司徒睿心结已结，想尽办法也不见好转。后来，一个老人权他们夫妻再要一个孩子，说不定能有用处。第二年，杜雪云生下一个女儿，就是司徒睿百般呵护，从小相依相伴的妹妹司徒娇。妹妹的到来，给了司徒睿心灵的慰藉，心情渐渐开朗起来。后来，罗坚的出现，让他又回复了小男孩的本性。只是这段记忆，却永远不愿再想起，被他深深地埋在心底，从来都没有再触及。
……
喊声中，十几条渔船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船靠岸边已经不远了。岸边也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他们也是来迎接打渔归来的人。船靠岸了，司徒睿欢呼着跑向前，等待着父亲把自己高高举起，还有母亲轻轻的一吻。然而，原本热闹的情景不见了，父母亲的脸上没有喜悦，只有一种叫做伤心的表情。就连一起出海的乡亲们，也是低头不语，满脸难过。司徒睿感觉不对，忙四处寻找，却没有看见特别疼爱自己的杜叔叔两人。他们的船好好地，正系在自家的船尾后面，就是不见人影。
“当然会了。我爸妈说了，等我长大，就带我去你们家，把你娶回来给我做媳妇！”司徒睿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挺了挺胸，认真地回答。
四五岁的孩童，哪里知道娶媳妇是怎么回事，只是常听两家大人这样打趣，司徒睿就认为这是天经地义之事，毫不犹豫地说出口。司徒青云和小美的父亲杜凯两人，一直是十分要好的朋友，两家来往十分密切，不知内情的人一定认为两人是亲兄弟。母亲也姓杜，被杜凯当姐姐来叫，两家自然走的很近。杜凯一家本不想离开这里，却禁不住父亲一再的催促，还派了自己的兄弟来帮忙。叔叔的到来，令杜凯不得不答应。今天早上是杜凯最后一次出海打渔，他答应今天一定抓一条大鱼，请司徒一家来吃饭，当然也会叫上赵江和平瑶。
“平瑶？杜芸美？”司徒睿嘴里喃喃念着。脑海深处的某根弦似乎被拨动，一段模模糊糊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
那应该是在自己四五岁的孩提时代。在小渔村的海边，每天都有四五个光脚丫的孩子，在海边嬉戏追逐，开心地闹着，笑着。早晨，他们在晨曦里拾海贝，在沙滩上奔跑，目送着大人们驾船出海，带着一天的憧憬，望着远去的帆影。黄昏，他们在金色的夕阳下追逐，或者静静地坐着，等待着打渔归来的父母们，还有满舱的收获。
眼看夕阳已经落下，天际的光开始暗淡，天边终于出现了点点帆影。几个伙伴急忙站起，跑到齐膝深的水里，双手拢在嘴边，向着远处大声喊：
“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
第六章杀人机器十九
两个女子长相非常俊美，一个高点，丰满些，卷发，有种家庭主妇的干练。另一个也不矮，起码有将近一米七左右，鹅蛋脸，素面白净，长发披肩，透露出典雅高贵的气质。这二人司徒睿觉得没见过，却又有点模糊的记忆，名字则是完全想不起来，不禁向赵江望去。
看司徒睿拘谨和为难的样子，赵江不禁哈哈大笑，指着高个的说道：“这是平瑶，我的太太。”又指着长发女子说道：“她是平瑶的闺蜜，名字叫杜芸美，你真的不认识她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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