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诡杀 二十五
刘涛在窗外静静站了一会，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便又悄然离去。
赵海又等了几分钟，见刘涛仍然没有出现，连忙爬起来，准备行动。他实在不能再耽搁了，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在等着他来完成，那就是到顶楼去，弄清那家“华人俱乐部”的内幕，至少要进去看一看，了解一下里面究竟从事的是什么营生。
在铝合金门背后站了片刻，门厅里没有任何的动静，透过玻璃门射进来的光线也没有什么不妥。镇定了一下心神，赵海拿起桌上的手电，拉开门卫室的铝合金门，探头向大厅望了望，没有什么发现。走出门，锁好门卫室，赵海拧亮手电筒，四处照了照，然后向着左边的角落走去。那里正对着配电室的地方，有个隐蔽的小房间，里面正是通向顶楼的专用电梯。他虽然很少上到顶楼去，可是对那里的布局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里的包厢同饭馆、茶楼那些地方不同，既不是独立的房间，也没有木制的隔断。那是用黑纱从屋顶呈圆形罩下来，连照明用的灯也被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看外表的大小，每个纱网里面最多能够容纳一个人，就是这样也会觉得拥挤。粗略地数一下，这样的包厢应该有十几个，不知道为什么会设计成这样，用途自然更是难以揣度。
除了包厢区以外，其余的地方分成两块，左边是散座区，右边是饮食区。在饮食区的边上，有个小小的酒吧，再往边上去，便是一扇小门，不知道通往何处。
散座区全部是由沙发和茶几组成，有三组的，有两组的，还有十几组的，各不相同。每一组都分成一个小块，四周是沙发，中间是茶几，可以供几人，十几人，甚至几十人使用。虽然今天不营业，可是那些茶几上都摆着几个碟子，因为离得太远，里面装的什么东西看不清，想来不过是些瓜子、花生、点心之类的吧。
饮食区在大厅里占地最小，只有不到十张桌子。这些小巧的圆桌，桌面上铺着暗红色的桌布，每张桌子配四把深棕色的高背木头椅子，椅背上套着白色的罩子，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在暗红色的灯光下看去，显得十分的苍白而没有生气。桌上都摆着几个硕大的白色盘子，上面扣着不锈钢盆，把桌上摆得满满当当，就像是已经备好酒桌，专等客人来品尝一般。在桌子的正中间，有一个细高的牌子，上面有字，只是字太小看不清。在牌子的旁边，放着一个高档的酒瓶，应该是国外有名的葡萄酒，只可惜赵海对这些不懂。要是国产酒的话，他倒是可以说个一二三来。
扫码识别器里一个暗红的小灯，在卡片靠近它的时候，突然红光大盛，而且红光似潮水般不断滚动。不到五秒钟的时间，一阵绿光闪过，只听“咔哒”一声，两扇木门的其中一扇一下打开一条不大的缝隙。小心地收好卡片，赵海抓着门上的黄铜把手，轻轻一拉，门就被打开了。
出现在赵海面前的，是一个宽敞而又阴暗的大厅，面积不下于二百平方米。今天这里没有营业，硕大的地方，只有天棚上几个红色的小灯，在发出微弱的光，令人看起来有种压抑的感觉。整个大厅分为三个部分，最靠里的，就是包厢区。
顶楼很快就到了。“叮”的一声，电梯稳稳地停了下来，门轻轻地打开了。赵海没有急于离开，而是思忖了片刻，便伸出左脚挡住电梯门。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螺丝刀，三下五除二就把面板卸得只剩一颗螺丝。从下面掀起操作面板，赵海借着电梯里微弱的光线，在密密麻麻的电线里摆弄了几下，又将卸下的螺丝套上去，只不过仅仅是能让操作面板不掉下来而已。做好这一切，赵海这才走出电梯，向右一拐，来到了一扇豪华的双扇门前。
这是用实木制作的双扇木门，在填充的保温和隔音层外面，包了一层棕色的皮革，显得十分的高雅和华贵。门高两米五左右，每一扇门宽度不低于一米二。在门的上方，也就是贴了一层暗褐色墙布的墙面上，镶着一块蓝底灰边的牌子，上面用英汉两种文字写着“华人俱乐部”。门的左边靠近上半部分，有个扫码器，能够识别人脸以及指纹。不论是谁，只有通过扫码器的确认，才能打开这扇门，进入房间。
从一到门前开始，赵海就没有直接面对扫码器，而是站在一旁。此时他小心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钱包，在最隐蔽的夹层里藏着一张黄金色的卡片。赵海用右手的食中二指夹住卡片，将卡片竖起来，靠近扫码识别器。
赵海在远离窗户的地方待了至少半分钟，他实在没有勇气再看见那双眼睛，更不愿去感受那男子诡异的行动。当他再一次来到窗户旁边，壮着胆子向外看的时候，男人早就不见踪影了。
心中一松，赵海顿觉浑身疲乏之极，全身已经被冷汗湿透。挪到椅子边坐下，他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心脏还在“咚咚咚”急促地跳着。抹去头上的冷汗，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赵海无意识地抬起头，望着门卫室正对着大厅的窗户玻璃。从旋转门玻璃上透进来的月光，斑驳地洒在门厅的地面上，组成了一个个奇怪的图案。有的像三角形，有的像梯形，有的像不规则的方形。其中一个图案，极像一个倒在地上，手脚摊开的死尸。赵海想到这里，全身没来由地一麻，就像一股电流从头顶穿到脚底。他支起身子，仔细去看那个奇怪无比的光斑，却发现原本是双脚的地方，此刻却一片黑暗，只剩下了身体和头部。没等他弄明白原因，黑色继续开始向身体和头部的方向蔓延，很快就把由光斑组成的人形图案中的身体淹没，，并继续向上攀沿。
难道是云彩遮住了月亮，才造成这种景象吗？赵海已经忘记了恐惧，被眼前的奇异景象吸引住，他扭头从门卫室窗户望向天空中的月亮，发现月亮虽然不是太明亮，但周围并没有一丝的云。再次转回头，赵海向着那个门厅地面上的图案看去，刚才仅剩的头部也消失不见了。一股黑色的暗流缓缓向前流动，逐渐吞噬着前方的光斑图形，速度依然是那样不疾不缓。
在左边走廊的尽头处，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上面贴着写有“杂物间”字样的纸条，一般人绝对不会想到里面别有天地。打开小房间的门，向右边一拐，一个小巧的电梯间就呈现在眼前。赵海用手电照向右边的一个配电箱，拿出一串钥匙，从中挑选了一把黄铜色的，打开配电箱，拿出隐藏在接线桩背后的一个精致的保险管，安在一个暗槽内。这时，配电箱里的灯亮了，电梯间的指示灯也跟着亮起。锁好配电箱，装好钥匙，赵海回到电梯间的门口，按了一下门边的上行按钮，门无声地打开了。
走进电梯，赵海在操作面板上按了几下，门缓缓地合上，电梯开始向着顶楼升去。赵海不知道的是，在他刚刚乘电梯向上行的时候，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一双眼睛正透过监视屏，在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看来，刚才那个戴着高帽子，模样诡异惊人的影子，就是刘涛的杰作。他不是有事请假了吗？为何深夜来此，又用假人来吓唬自己？那个拖着腿，像幽灵一样的男人是谁？会不会也是刘涛或者对方的人故弄玄虚？门厅里的人影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适才那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又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对方对自己使用了迷烟不成？
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心头，令赵海难以解答。他索性继续装睡，看看刘涛还会做什么，至少不能让他发现自己是醒着的。
到了此时，赵海不用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是因为有人在从门口向里走，把月光慢慢遮挡住，才会出现这种现象。问题是，大门早就锁上，而且是双保险，一道链锁，一道地脚暗锁，没有人能够撬开两道锁而不发出任何声响，除非是……
赵海不敢再想下去，一向不信鬼神，不怕黑暗和孤独的他，此时此刻已经被恐惧所包围。他蜷起身子，弯下腰，慢慢挪到行军床前，一寸一寸地坐下去。直到屁股完全落实，才小心翼翼地斜躺下去，连被子也不打开，双手紧握放在床头的橡皮棍，迷上眼睛，静静等着。就是这短短的时间，就是这最简单的几个动作，却累得他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肌肉和骨头都似乎已经被绷僵硬了。由于憋着气，不光心口疼痛，还有种晕眩的感觉在不停地袭上身来。
就在此时，男人身体不动，头部却一下转了一百八十度，一张漆黑的脸正好对着赵海隐身的窗户，裂开大嘴无声地笑了起来。那惨白的牙齿，还有帽檐下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组成了深夜中无比恐怖的画面。
赵海浑身一抖，急忙向后退了两步，似乎怕对方看见自己。其实，他本身就藏在窗户后面，又是在黑暗中，对方根本看不见他。可是，赵海就是有种被他发现的感觉，那双红色的眼睛，完全就像能够穿透一切，能够看见任何东西的透视镜！
背对着能看见外面天空的窗户，面向里侧躺着的赵海，盯着被月光投射在对面墙壁和铝合金门上的窗户轮廓，紧张地思索着刚才诡异出现的人影。他的精神极度亢奋，眼睛却慢慢朦胧起来，在一阵阵晕眩感的侵袭下，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意识也似乎要远去。他奋力咬了一下舌尖，一阵痛楚感猛地袭遍全身，脑中一下清醒过来，眼前也一亮。这时，他看见在映在墙上的窗户轮廓里，突兀地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是一个头上戴着高高帽子，半身露在外面的细如竹竿的人影。
赵海表面上不动声色，静静地侧躺着床上，其实心中早就慌乱之极。他右手依然紧握着橡皮棍，左手以极其微小的动作伸向怀里，抓住藏在怀中的匕首的柄，一点一点地向外拿。他不敢动身体，也不敢动作太快，就那么一丁点一丁点地向外抽，即使匕首的刀鞘划疼了胸口的皮肉，也不敢有一丝的颤动。
当赵海仿佛历经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用尽了全身力气将匕首完全抽出来，握在手中，做好了攻击准备的时候，那个映在墙上的头影，突然倒了下去，另一个身影出现在窗户的投影之中。赵海暗暗嘘了一口气，恐惧的心里一下变得平静起来。他认出了那个后来出现的影子，正是刘涛无疑，毕竟两人在一起工作时间不短了，他也曾经多次在夜晚巡查的时候，见过刘涛映在墙上的影子，对他早就熟悉无比。
第八章诡杀二十五
男子到了旋转门的位置没有停步，也没有四处张望，一直拖着腿向前，就像是夜归之人路过一样，专心致志地向着大厦的另一边拖去。他身侧的影子，在惨白色月光的映衬下，就像波动的水流，一扭一扭的，朝前游动着。
赵海眨了下眼睛，他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人的影子怎么可能像流水一样流动呢？然而，当他再次仔细看的时候，那影子依然是不断地波动，不停地向前流动。尤其令人恐惧的是，明明看见此人只是向前拖动了两步，却已到了前方七八米远的地方。这情景，就像是电影胶片被剪断后再接上，缺失了几个片段，成了快动作一般的场景。赵海只觉得喉咙发干，牙根发酸，一阵尿意忽然间就涌了上来。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任凭耳朵里传来“咚咚”的敲打声，强压惊惧的心情，继续望着。就这一瞬间的功夫，男人已经淌过三四十米的距离，即将到达楼边拐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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